第五章

符jian虽然不从王猛所言黜逐异族，对他的倚重却丝毫不减。数日后，便任命他为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持节、常侍、将军，依旧为清河郡侯，再加都督中外诸军事。

王猛三番两次上表不受，jian下诏：“卿昔螭蟠布衣，朕龙潜弱冠，属世事纷纭，厉士之际，颠覆厥德。朕奇卿于暂见，拟卿为卧龙，卿亦异朕于一言，回《考槃》之雅志，岂不jing1契神jiao，千载之会！虽傅岩入梦，姜公悟兆，今古一时，亦不殊也。自卿辅政，几将二纪，内厘百揆，外dang群凶，天下向定，彝lun始叙。朕yu从容于上，望卿劳心于下，弘济之务，非卿而谁！”

这言词恳切之极，又隐有责难之意。王猛心知再推让下去，定会被认为因前次小隙而有要挟之心，于是不得不受了下来。慕容喡遣人至gong中向慕容苓瑶和慕容冲打探消息，慕容冲却只是淡淡的回了他们，让他们安守本份，日后少与gong里jiao通云云。慕容喡与慕容评等得了这话，便一意谨慎行事，倍加谦逊。其余降秦之人，亦大ti相仿。这一来，符rong等虽未全然遂意，但也略觉舒心。于是随着王猛的到来，长安城里，倒是chu乎意外的，变得君臣熙睦，一派祥和之气。

平稳的局势里也不是没有杂音的，争执主要来源于征晋的呼声，一再有人提起，可是为王猛和符rong等jian决反对。因为符jian一直没有明确的表示认可，于是开战的叫嚣也就掀不起什么大狼来。

这样的情形极利于王猛的施政，比如白渠的工程就很是顺利，以为总要到十个月方能峻工的，却只用了不到七个月，至次年二月未，便告完功。王猛于是进言，让符jian于上巳之日，在泾水岸边游治she1猎以贺，符jian当即应允。

转yan三月三便已到，符jian携后妃公主，宗室大臣及命妇等chu上林苑，直赴泾水。这上巳之日，在秦汉时，本是浴水涤邪的节气，近世以来，多以骋怀游治，赋诗作曲的风雅之举代之。晋时尚好老庄之liu，便有士子文人专喜山水娱情。最著名者莫过于竹林七贤，昔年一会，留下曲水liu觞的佳话，更有兰亭序这千古佳墨为证。因此风气所及，无论南北朝野，三月三大抵都是要过的。

长安多于上林苑渭河边行此盛事，但今年因为庆建白渠，便北上数步，至yang陵泾河入渭chu1。其实依着符jian的xing子，他本是要至下卦实地看看白渠的，可是这一走，就不是当天能返长安的了，警跸之事颇为繁难，因此王猛劝他日后微服而去，他也只好依从。

三月里chun意方盛，泾渭两岸nong1翠liu绿，碧桃绯樱，和风熏然，醇如佳酿。鹿苑原的山脊之后，一lun鲜艳如洗的红日堪堪lou了小半边面孔，却已将广邈的云空映得通红，仿若赤鲤千tou，在江面尽情跃翔。泾水的澄波轻漾，水光中，粉黄黛紫，粲烂如锦，竟夺明霞三分颜se。那是乘骑男女们的荣服绣衣，和临水所设的华帐丽幄。

河岸之上，早已设下酒宴，符jian与羣臣环坐，当中设有铜壶一ju，各人即席赋诗，不能成颂者须罚酒一杯。这zhong附庸风雅的事，当真gan兴趣的也不多，因此开席不久，许多人便纷纷借故离去。慕容冲却是打开tou就没有在里面。他也扈从而至，只是符jian一来知dao他于汉家文书并无涉猎；二来又不愿让王猛等大臣看到了，多生些不快，因此早早的让他带着宋牙和几个僮仆，自行在山间游玩。

慕容冲先上yang陵转了一会，又打了两三只兔子，没能遇上什么特别有趣的，看看时辰也到了正午，便往山下来。河上笑闹不时传来，仿佛遥不可及，愈发显得四下宁谧无比，似非人世。将要转过一dao巉岩，却听得石后传来异声。慕容冲勒了ma，命两个小僮去看看。那两个僮儿方才绕到石后，就听到一声尖叫，便有红影在草上一掠而过，好象是只锦ji受惊飞起。两个小僮从草尖上冒chutou来，面上都有红痕，似是被ji爪抓了一把。慕容冲一喜，以为又有猎wu到手，搭箭引弓，就待松弦，却听得shen边宋牙叫了一声，扑上来攥住了他的胳膊。

他再一看，不由乍chu一shen冷汗，原来那草从里站着的，竟是一个红裳女童。他慢慢的松了手，下ma过去dao：“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那女童大约七八岁的样子，瞪着他的双目清亮如水，粉nen的脸dan上泪痕宛然，额上发se漆黑，扎双丫，各系一dao金绦。她见慕容冲走过来，忙抬手拭面，袖口翻起，louchu一只金镶象牙的tiao脱。那只tiao脱jing1mei华丽，经yang光一照，晃得慕容冲眯起双yan。他见到这东西，突然就认chu来了，忙过去蹲下dao：“是宝锦？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从人们呢？”

这正是符jian幼女，小名唤住宝锦，甚得符jianchong爱，也曾抱到紫漪gong中玩过几次。只是小孩子长得快，几日不见，形貌便大不相同。若不是那只慕容苓瑶赠与她的tiao脱，慕容冲还真是记不得了。

宝锦也认了他chu来，小嘴一嘟，跺跺脚，玉笋似的指tou戳着他叫dao：“你敢用箭she1我？我要告诉父王去！”慕容冲一时有些尴尬，亏得宋牙上前，再三再四的zuo鬼脸讲笑话，方才让她转过颜se，慢慢说chu先前的事。

原是因为见哥哥们在玩樗蒱，她也要掺进去，却给赶了chu来。都dao没见过女孩玩这个的，连她的保姆也这么说，她一时发了公主脾气，趁ru母丫tou不留意就逃走。谁知在山上越走越远，却忘了回去的路，又累得很，便忍不住躲着哭起来。

慕容冲听到这个，从怀里取chu一块绢帕，给她搵去yan泪，dao：“这有什么，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