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又拥了回来,冲永二人就只能听到金铁交集的响声,和使气发力的声息,却总也辨不出那是什么人。
那人不答,窦冲一声闷哼,仿佛吃了点小亏,再听见水声哗哗,波狼翻腾,隐约可以见到有人往这边划了过来。突然啸声大作,一支长矛挟着风雷之势破水而入,那人身子往水下一沉,河面上渐渐平息下来。
“这人怕是死了!”慕容冲也就顾不得他了,在慕容永的肩头捏了两下,慕容永马上会意,往林子里钻去。他频频后望,不一会,就有许多兵丁游过河来。两人钻进林子里,四下都有藏身之处,就不比方才窘困。他们往林子深处跑去,想来是可以逃掉了的。却又听到后面传来兵丁欢呼声:“找到了找到了!”片刻后转为疑惑“这是方才被窦将军击中的那人吧?怎么没有在河里淹死吗?”
慕容冲和慕容永藏在树后面往那厢打量。却是一个二十余岁的汉子,胸口中血流如注,衣衫尽赤,歪在地上,已是不能动弹,手里犹握着长矛,看来正是方才窦冲伤他的那根,被他当作了拐杖。两人相顾骇然。胸口受了这么重的伤,竟能从河里爬上岸,还走到了这里,还真是极不容易了。
看着又有不少兵丁往这边聚来,慕容永悄声道:“我们快走吧!”慕容冲方要点头,就见窦冲已经跑了过来,唯恐被他发觉了,两人一时不敢动弹。窦冲在那人身前身后转了几圈,两名兵丁上前搜了那人身上。起身报告道:“请将军看这些东西!”窦冲看了一下,失望的道:“原来是个小毳贼!别管他,耗了我们这么多手脚,再去搜要找的人,他们肯定就在这在近!”
“是,将军,要带他回去交官吧?”
“带回去也活不了了!”窦冲瞥了一眼他,道:“杀了吧!”
“是!”那兵丁举了枪就要往汉子身上扎去。
这时窦冲背着身,站在慕容冲藏身的树前,与他相距不足三尺,而且是毫无防备的样子。慕容冲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他当初押慕容喡回宫时的事。他不知道那时是这人饶了他一命,却清楚地记得他高高坐在车上,厉言斥喝他的情形,那是他平生头一次受外人折辱。
仇恨一下子涌上心头,这真是一个绝好的时机!他在慕容冲掌上写道:“有没有把握?”慕容永点头,将弩弓取了出来,这弓极小,可看上去却十分沉重,通体乌亮,端起来很吃力。他微眯了眼睛,手上一松,箭倾刻没去,面前雾气略被冲散了一点,就听得窦冲狂叫一声,顿时滚出数丈。
那些小兵们一起拥到窦冲身边,叫道:“将军!”窦冲却从地上打挺而起,从大腿侧一把抽箭在手里,上面血肉模糊。窦冲喝道:“一点皮肉小伤!围我干什么?快去抓下那些人!”听他话音,果然中气十足,不象受创甚深。
慕容永二话不说背起慕容冲就跑,才跑了几步,就听到窦冲在后头喝道:“停下!”慕容永那里肯听,闷声狂奔,身后却有一道锐风直对着慕容冲而来。慕容冲一按他的头,就从他身上挣落,慕容永也被带着一同倒地。伴“呜!”的尖鸣,一枝长枪贯过慕容冲的袍袖直钉进土里,臂腕上象被烙过一般,灼热难当。
慕容冲跳起来,袖子轻易就被扯破了,他吼道:“窦将军,我奉了天王谕旨出城,你想怎样?”
窦冲面色阴沉,缓缓举起手上的飞枪道:“我奉平阳公令,让你回城!”
“我奉的是天王谕旨,前往左领军将军部下就职!不得王天谕旨,不敢私自回城。”慕容冲大声说出这句话来。
“那好,我就不勉强你了!”窦冲似乎笑了一下,转身走开,兵丁们举着刀枪,一步步的围了上来。慕容永紧紧握着弩弓,将袖中最后一枝小箭取出装上,可转来转去,不知射谁为好。那些兵丁们都没有畏色,平静的越逼越紧,好象他们根本不在乎将死的是那一个。
“啊!”慕容永大叫一声,箭已离弦,正对着他的一名兵丁应声而倒。“杀!”其余的兵士齐声爆喝,就有七八道明晃晃的枪刃向他们当头砍下。
“住手!”不知从何处袭来一道枪风,矫夭如龙,所有兵刃与之一触都马上脱手。但还是有把大刀,避开了枪风,眼见就要劈在慕容冲身上。“咣!”一根长棍平空伸了出来,挡住刀刃,然后收回一甩,棍使得柔如长鞭,将大刀击飞。执棍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色黝黑。慕容冲一面问道:“你是谁?”一面忙看了身边一眼,见慕容永趴在一边,吓得眼有些发直,不过没受什么伤,方才安心下来。
还没等那黑脸少年发话,慕容冲就听得“啊!”“救命啊!”“天啦!”多声哀叫。叫声将窦冲惊动了,他飞纵过来,长矛一圈,霎间就与横空出世的长枪拼了十多下,将手下们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