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小面摊，掌柜小二只是一个人，正从气腾腾的锅后钻来：“大面一碗，五钱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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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柜接过银，登时眉开笑，：“爷是从江西来么？辛苦辛苦，那儿年成好不好？”

他将一块碎银扔到案上：“掌柜，来一碗吧。这儿五钱还有多，你给我加两块。”

寻常米价一石也只有二钱五分，如今涨到二两一石，已是平常十多倍了。无心从怀中摸几块碎银，掂了掂，咋：“早知面都这么贵，就从江西买些大饼过来了。”

无心吓了一，一脚踏到长条凳上：“这…这…这不是那孝妇的吧？”

那掌柜：“正是，五钱。”他生怕这个小士没听清面价，明明付不起还来吃，伸一只手来，五只手指张开了像把小蒲扇，以示价钱。

两个小丫鬟扶着莫府的小从内室走了来。莫星垣家财万贯，人家一说起莫府的小，便觉得大家闺秀，自应杨柳其腰，芙蓉其面，容月貌。莫小材纤细，倒也有几分杨柳腰的样，只是一张脸甚大，若说是芙蓉面，那这朵芙蓉也该足尺加三的，加上瘦得不成样，两个颧骨得几乎要遮住睛，实在论不上容月貌。无心一见这小的样，微微撇了撇嘴，从怀里摸一符：“星翁，将这符化了调在里给小喝下去，再请大夫来用当归人参之类补血益气的药调理几日便好。此间事情已了，小士也告辞了。”

那些人似是很怕这掌柜，被一赶便走开了。无心吃了两面，见那些要饭的虽然不敢走近，却还是远远地看着他，心中极是不舒服，伸手到钱褡里摸着，有心再叫一碗，但饿的人有那么多，一碗面杯车薪，济得何事？而且要饭的那么多，只怕还要生事来。可要是他个好人，大大施舍一番，每人一碗，算算足足有三四十人，就算全吃光面也得十几两银，他也委实不舍得。

仙，夏仙，扶小来！”

无心吓了一：“什么？五钱？银？”

士不比和尚，和尚家后都是以“释”为姓，士却都有俗姓的。无心也不停步，顺：“小士姓什么也没什么打，星翁留步。”

无心这才放下心来，坐端正了吃面，心中却暗自后悔，心想：“就算吃不下，也实在该在莫府再吃一顿后来。”先前离开莫府时，肚胀鼓鼓的吃不下。可还没走镇，却又饿了起来。但此时后悔也来不及，总不能重新回到莫府，要莫星垣再为自己开一桌吧。

吃面的人也不多，无心拣了个桌坐下来。那掌柜下面果是一把好手，夹了一大筷面在沸里一过，又加了碗冷。等面汤一沸，也不用笊篱，就拿筷一搅，一碗面就全撩了起来。在里面加得了大，端到无心跟前：“爷，面得了。”

无心不敢再看，低喝了面汤。那面汤也又厚又糊，大概不知下过几锅面了。他正一面条，却听得边上有人长

无心：“也不算好，虎虎吧，你快给我下面才是正经。”

那掌柜陪笑：“爷放心，小摊是老字号，当然不这伤天害理的事，这是猪。”

那掌柜送好了面，将汗巾搭在肩上：“爷，你真不知价钱，米价二两一石，价可更贵了。你没听说过前些时镇里有个孝妇为了养姑，甘愿自卖自，把自己卖到案上去么？作孽啊。”

“来一大碗面，要多多的！”

“爷，你怎不知凤府今年遭灾？米价都涨到二两一石了。”

他说走便走，便要向门走去，莫星垣跟在他边：“法师，请问尊姓啊？”

“怎的会这么贵？我从山西过来，一路上一碗大面多也不过是十几文钱。”

他刚一吃面，边上一下围起了一大堆人。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有男有女，有两个女年纪还轻，却已又脏又瘦得不像个人样。那些人一围过来，掌柜的喝：“走开走开！别碍着我生意。”

一见这碗面，无心差叫声。那面倒是不少，但上面的一块薄得几乎风得走。他敲敲桌叫：“掌柜的，五钱一碗的面，上面就只有这两片？”

“好咧！大面一碗，爷您先坐着，我上就下。”

正想着，忽然有个人在那边叫：“钟府施粥啊，没得吃的快去，早到有施，晚到可没了。”每到灾年，总有些大人家行善事设粥厂施粥，只是人多粥少，去得早了还有厚粥，晚了就连米汤也没了。那班叫化听得有人施粥，登时涌了过去，一些脚不便的也连带爬，生怕去晚了没得施。

他也不回，人已走莫府。他步迈得不大，走得却是风快，莫星垣小跑都赶不上他，方到门，无心已走数十步外，拐一条巷，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