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奔到近前，一言不发，双手平摊，将一纸素笺递到谷神通面前，纸上墨纵横淋漓，尚未全。谷神通瞥了一，微微皱眉。谷缜也定望去，只见纸上写：“谷岛王大驾远来，有失奉迎。山妻牵挂令郎，业已多年。诚邀令父光临寒舍‘得一山庄’，手谈一局，不论胜败，清茗数盏，聊助谈兴耳。”其后有沈、商二人落款。

“不错。”谷神通“你聪明过人，却不曾用在武功上，更为你娘的事，终日与我斗气，只顾使尚气，浑不把东岛存亡放在心上。后来索逃到中原厮混多年，也不知遭逢什么奇遇，成为富豪，回岛炫耀。我纵想立你为嗣，你这样，谁人又愿意服你？结果闹一场大事。知者莫如父，别人都当你荒放纵，无恶不作，我却知你貌似纵，内心实则善良。当时湘瑶等人有备而发，几乎滴不漏，所有证据无不确凿。我若力压众议，不加惩戒，必然人人离心，偌大东岛，成为一盘散沙。”

山一时沉寂下来，父二人并肩而立，目视雄伟山川，虽不言语，心中情怀念，却是前所未有的默契。

过得良久，谷神通长长叹一气，说：“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谷缜：“也好，你说。”语气之上，已然柔和许多。谷神通微微苦笑：“缜儿，不要再怪你娘，虽然离你而去，错却不在她。”

“三年苦狱，也算委屈？”谷神通蓦地转，中威棱毕“当年万归藏东征，你大爷爷第一个殉难，你爷爷为给妇孺断后，粉碎骨，你大伯、二伯我离开，自己却死在万归藏手里。我落江湖，为了躲避西城追杀，喝泥浆，吃粪，与盗贼为伍，整整五年，无一天不活在恐惧之中，三次遭遇万归藏，哪一次不是险死还生？我所以忍辱偷生，不为别的，只为一个念，那就是‘重振东岛’。你要记住，你不只是我谷神通的儿，更是我东岛的弟，为我东岛兴衰，别说三年苦狱，就是千刀万剐，那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这里，他叹了气，慢慢续：“反观西城，纵然也遭内讧，、火二削弱，尖儿的人仍在，至于其他六，更是英才辈，手如云。我神通再，也只一人，万不能以一人之力降伏八，纵然有心报仇，也只能垢隐辱。别人多以为谷某愚蠢不堪，被沈舟虚拿话僵住，不能攻打西城，殊不知并非不能，而是不可。万归藏说得不错：‘谷神不死，东岛不亡’。我今日若死，东岛明日便亡。唉，天峰下我一意压服四，本不过是虚张声势，让西城无法窥我东岛的虚实罢了。

了暗伤，回岛之后，纷纷去世。岛上人如此凋零，重新振作，难之又难。你也瞧见了，赢万城贪财自私、叶梵骄狂自大、狄希心怀鬼胎、明夷鲁莽无能，至于妙妙，若非千鳞绝传，以她的修为声望，又岂能位列五尊。”

到得庄前，人群早已散尽，地上一片狼藉，大红喜字也只剩一半，随风飘动，颇有

说罢见谷缜神冷淡，知他心结仍在，当下叹一气，正想再劝，忽地心一动，转望去，但见一人影，奔走如电，直奔山，顷刻奔近，麻衣斗笠，正是“无量足”燕未归。

谷缜听到这里，不由得双拳握，血涌双颊，中情怀激，竟是说不一句话来。

谷缜皱眉：“你是说我？”

谷缜：“当年你是故意让我狱？”谷神通：“百炼成钢，若无这三年牢狱之苦，你又岂会尽弃浮华，成为我东岛未来之栋梁？”

谷缜双眉一扬，冷哼一声。谷神通叹：“你已成年，那事告诉你也无妨，清影嫁给沈舟虚本是在前，因为世分离，无奈中改嫁于我。她与沈舟虚本有一个孩，后来沈舟虚来寻她，说是找到孩，又说那孩与清影离散之后，吃了许多苦。清影闻言不忍，犹豫许久，只好与沈舟虚去了。”

谷缜呆了半晌，摇：“你抬举我了，我武功低微，哪能什么栋梁？”谷神通淡然：“你说的武功，不过是拳脚小，绝的手，永远比的是襟气度，智慧光。只要如大海，智慧渊，要学武功，还不容易。”

“东岛上下如此孱弱，便如无羽鸟，无小兽，经不起半动。唯有镇之以静，才是上策。多年来，我不断调教后辈，但充其量也不过是叶梵、狄希的地步，有资质突破樊篱、领袖群人虽有一个，但可惜，这人却对武功不兴趣。”

谷缜冷笑一声，说：“所以说，比起东岛团结，我受委屈也不算什么了。”

“因为你不。”谷神通冷笑“八岁以前，你不过是个胡作非为的顽小，三年之前，你不过是个油腔调的轻狂狼。今日此时，你才算勉有样。”

谷缜冷笑一声，拿过纸笺，便要撕毁，谷神通忽地探手，在他脉门上一搭，谷缜双手倏，素笺飘飘，落在谷神通手上，谷神通目光在纸上凝注半晌，忽：“沈舟虚怎知我父在此？”燕未归沉声：“主人料事如神,无所不知。”谷缜冷笑：“胡大气。”谷神通却一摆手，制住他再放厥辞，缓缓：“清影当真也在？”燕未归了。

这一番话如当喝，谷缜只觉中嗡嗡作响，浑冷汗长，呆了半晌，大声：“这些话，你为何不早跟我说？”

谷缜要反驳，谷神通已扣住他手，不由分说，向着得一山庄大步走去。

谷神通叹一气：“也罢，你告知令主，就说谷某人随后便到。”燕未归目光一闪，转便走，势如一电光，转折之间，消失不见。

谷缜：“沈瘸必有谋，你么要去？”谷神通：“我为一岛之主，不能临阵退缩。沈舟虚既然划下来，不有无谋，我都不能不去。更何况……”他凝视纸上商清影的名字，那三字娟秀清丽，与纸上其他字迹迥然不同。谷神通叹：“你娘这个落款，确是她亲笔所留。缜儿，你们终是母，良机难得，我想趁此机会，为你们化解这段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