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神将府里我对徐夫人说过的那样。”

“今夜确实是最好的机会。”

听到这句话，莫雨沉默了很长时间。

莫雨，就是那个孙女。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却如平常那般平静：“她是你们所有人、包括圣后娘娘都喜、看重的凤凰，但我本没有想过要娶她，我…真的是来退婚的，可是，从来都没有人相信。”

这不是语锋相对，而是对世界的看法不同。

陈长生说：“天下人说天下事，何须胆大？”

“但对我很公平。”

这颗用犀角制成的钮扣，是极珍贵的法——千里钮。

“但首先，你得能够离开这里。”

哪怕看着只是片废园，依然离不得。

“我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清楚，活着，最重要的是什么，那件事情非常重要，比婚约重要，也比我来到京都后受到的这些羞辱挫折加起来都重要，所以我不在乎。”

他的脸变得有些苍白，角有鲜血缓缓淌落。

“我不会娶徐有容，因为我不喜她和你们。”

夜里一片死寂，废园依然清冷，像极了他此时的神情。

昭明学士莫文山，大周朝一代文宗，在先帝晚年时得罪中权贵，蒙冤下狱，在一个寒冷的冬天被酷吏拖囚房，泼冻死，莫府男丁尽数被杀，唯有一个孙女侥幸活了下来。

废园寂静无声。

莫雨的声音渐渐平静，说：“当然，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娘喜徐有容，重徐有容，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秋山君才能勉得上她，那么，她便只能嫁给他。”

…

莫雨的声音很冷漠：“公平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昭明学士在冤狱里被冻死的时候，应该不是这样想的。”

但下一刻，他的影便重新回到了原地。

“这很公平。”

“你有什么，都在我的计算之中，所以，放弃吧。”莫雨的声音平静的令人心寒。

…

他认为莫雨这看法才是真正幼稚的事情。

是啊，为什么始终就没有人相信呢？

废园四周有极其大的屏障，甚至要比那夜在国教学院，那名族者施展来的烟罗更大。

陈长生不同意这说法，他要离开这片废园，去未央。

莫雨想他留下的地方，果然不普通。

他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看着寒潭对面的夜，说：“但你们了很多无谓的事情，不断地提醒我，我有一个未婚妻，她要嫁给别人，直到先前这一刻，你们还在提醒我…”

“我知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其实，我真的是来退婚的。”

“那你必须让整个大陆都知你和她之间有婚约。”

大周皇，果然非同寻常。

“但我也不会解除婚约，因为我不喜她和你们。”

他是来京都退婚的，在东御神将府里，他说了两遍，今天，在皇废园了，他又说了两遍。

寒潭冷意刺骨。

“好吧，我必须承认自己开始在乎了。”

一轻烟生起于废园，陈长生的影消失无踪。

公平是很幼稚的事情。

但下一刻，她便笑了起来，有些自嘲，也是对少年这番话的嘲讽。

莫雨沉默了很长时间，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错了些什么。

“是的，这确实不公平，但你太渺小…和这座殿比起来。要对抗族，人类需要团结，需要新血，为此，无论我大周还是南方诸派，都不遗余力，所以才会有青藤宴，才会有大朝试，才会有…她和秋山君的婚事。”

“这次，我真的改主意了。”

就因为她是在上的真凤转世，而自己只是个没有修行的普通少年？

他知自己想在莫雨这传说里的人面前离开，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片看似孤寂无人亦无围墙的废园，想要去肯定很难，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一直握在掌心里的那颗钮扣弹向地面。

“这样一来，只要我不同意，她就不能嫁给秋山君，或者别的什么人。”

落落将千里钮孝敬给他之后，同时也教会了他使用千里钮的方法。

夜里骤然响起莫雨寒冷而愤怒的声音：“大胆小贼！”

陈长生抬起，举起右臂用袖掉角的鲜血，望向夜里的城，望向已经生活了数月却依然陌生、难以亲近的京都，看着生活在这里的看不到的所有人。

寒潭依旧，梅树未颤。

当初在东御神将府，徐夫人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