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废园四周的景记在心里，他在潭畔盘膝坐下，闭上睛，静心宁神，开始回思过往看过的那些书籍。

但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人敢从桐的生门离开。

那十余株梅树，在这里隐约又站在了一列。

只有他自己明白，这自信来自于必须。明年初，他必须参加大朝试拿到首榜首名，那么他便一定能拿到，不然他会死。今夜，他必须离开废园现在未央，那么他便一定能到。

因为多年前那座被焚烧成灰的桐，门外守着死神，留在内还能苟延残，去便必死无疑。

废园还是先前那园，寒潭还是先前那潭，但此时在他的里，却已经截然不同。

风景不曾谙，却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坐在潭畔，双闭，却有无数本书籍在他的前翻动。

但他读过万卷书，在书里行过万里路，见过很多风景。

他离开西宁，来到京都后的一切，都和这三个字密相关。

…

寒风仿佛识字，不停翻动着书籍，然后停留在他想要看到的页面。

大三千，他修的是顺心意。顺心意而行，顺心意而活，天地让他不得顺心意，他便要想办法让自己的心意顺起来，只有顺心意，才能拥有真正的平静，而平静，正是冷静的最境界。

一代帝王被生生囚死的桐。

…

南方使团已然就坐，双方宾客已然齐至。

那座殿叫桐。

因为福祸相倚，所谓的一线生机，往往便是死地。

当然，他也不想自己那些话变成笑话，他必须离开废园，赶到未央——在离开国教学院前，他已经了相应的安排，但既然那些大人能够把落落骗离未央，他便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手里。

陈长生知桐的生门在哪里。

当然，任何殿都是有门的，任何阵法都必须留一线生机。

那些页面上有图画，也有注解的文字。

雍容庄肃的礼乐声，从废园外远传来，来自未央。

也是某代教宗集毕生修为创造来的阵法。

南柯记里写过一个故事，阵类本巢里有过一张图画，诸殿源候论里，讲过前代皇朝被焚毁的一座殿。

必须到，所以一定能够到，在此之前，他必须相信自己能够到，如此心意方能顺明。

不是自，而是想借助环境的帮助让自己更冷静一些，他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愤怒等负面情绪里——先前他对莫雨说的那几句话，真的很像满是孩气的、无用的狠话，似乎和冷静完全相背，但他还是说了。

明明是没有任何理，看着没有任何可能的事情，他却能说的平静自然，理所当然，那全无来由的自信，在亲近的人看来很令人震撼佩服，在外人看来自然是痴心妄想，可笑至极。

《南柯记》

风生，起。

有藏，有游记，有前代文宗的散文，也有鬼神志怪的小说。

依然还是那句话：大三千，他只修顺心意。

陈长生认了这片废园、这面寒潭，又能些什么？

园明显比皇别的地方要寒冷很多，原因便应该是前这片寒潭，他仔细地观察着寒潭的面，任由寒意在自己的脸不停地一层层铺加，直至眉上都渐要生一层寒霜。

寒潭边缘岸石嶙峋，中间并无断裂，更外围的废园旧墙，却在潭的南面断了，那里看着似乎有个夜的路，但他知那不是路，只是没有写完的一笔。

那十余株散落潭畔的梅，看似毫无关联，没有任何意，但风景四季相同，每每不变，变的便只剩下了木。

陈长生睁开睛，站起来，再次望向废园四周。

《阵类本巢》

除非到了传说中的从圣境界，才有可能行突破这座桐。

夜风生而未尽之，势敛而未起之地。

因为只有顺心意，才能逆天命。

…

他没有行过万里路，哪里见过很多风景。

《诸殿源候论》

他看着前的寒潭，沉默不语。

他不再多想，直接向寒潭里走去。

这便是个同字。

那是他在西宁镇旧庙里读过的书，也是他在国教学院藏书馆里读过的书。

…

怎样才能离开这片废园？事实上，他现在连一绪都没有，但他先前还是对莫雨那样说了，就像他对唐三十六和落落说自己要参加大朝试、要拿首榜首名一样。

废园四顾，旧墙秋树，潭上残荷早萎，梅树下旧年的成堆，竟未被风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