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音和息声在清晨的宁谧里格外明晰，我转过去，日恰好升起来，一霎时天地尽染红光，一个人弯着腰，很吃力地担着，小步小步地走过来，日光十分刺，一时间我看不清他的面容。神采却是一下就过了土墙，冲了上去，非常自然地从他肩膀上接过了担：“姑爷，还是我来吧。”她很轻松地就担着过来了，书生慢慢跟在她后，用袖揩着额上的汗，这是一个十分清秀的书生，面容清;，脸苍白，颧骨耸，两颊发红，睛异常明亮，他慢慢地：“你们怎么又回来了？玲珑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打断了他：“你病了？”

神采还是没答话。

“姑爷可能挑去了吧。”雨玲珑打开缸看了之后如是说：“我们等他回来吧。”

神采放下桶，从厨房里走来，纳罕地看着前这一幕，纵然不明白前因后果，却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我拉起书生拽屋里，他在男人里算个的了，但已经快瘦成了一柴，分量并不重，我很轻松就把他到了床上，那个小坛他始终搂着。哭够了的神采走来，看到这一幕张开嘴又哭了。

莫把幺弦拨。

以用家徒四来形容，没有一书生或者小地气息，大一那一间大概是雨

“数声。又报芳菲歇。惜更把残红折。雨轻风暴，梅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飞雪。

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果然是很清苦的生活呢…我坐在土墙上，不得不很佩服雨玲珑的勇气和毅力，情…这就是情吗？我笑了笑，忽然觉得不对劲，转过去看着破旧的土屋，妖桃到了我的肩膀上：“怎么了？”

书生住的，小一一间是神采住的，厨房是一个搭木棚，木板和木板之间的空隙可以把手穿过去，现在还好，若是冬天，冷风来…据神采说，雨玲珑和那个书生在这里同居了一年多了——真的吗？这个屋恐怕连农夫农妇都住不了一年吧？我弯下腰打开灶台旁边的石瓮，里浅浅地盛着两三把米，地上有几个土豆，一颗大白菜，没了。

停在我肩膀上的妖桃也十分安静。

我从土墙上下来，拿下挂在鞍一侧的小坛走到书生面前，书生面一沉，大概是猜到了几分，什么也没问，他缓缓地打开盖，伸手抓起一把香灰，脸上浮现一个极古怪的笑容，微微动了动嘴，但什么也没说来，温柔和煦的晨光中，他就那么一直笑着，两行泪静静落下来，书生的肩膀震动着，忽然一声痛苦的咳嗽，一鲜血来，书生倒在地上了过去，小坛依然抱在他怀中，一灰烬从坛里冲来落在他，风起那灰烬，凄迷地舞着，最终落在地上，归于尘土，不分彼此。

书生也看到了我，神里有迷惑，大概不明白怎么忽然有个人男人坐在自己自家门，非常客气地问：“请问…”

脸苍白，颧骨耸，两颊发红，睛异常明亮…这分明是…我轻轻问：“肺痨吗？”

神采的脚步滞了一滞，没说什么，挑着往厨房去了。从我边经过的时候，我讶异地看到两只桶里都只浅浅装了三分，木桶并不大，这十分轻，再怎么弱不禁风手无缚之力的男人也不至于如此无力啊…我凝视着那个书生。

他愣了一愣，没有说话。

他…本来是为她好吧…这样的自以为是…疾病磨去了他的勇气和信心，他以为让她回去会是很好的选择，恰好一个时机降临，他让她回去，谁料她不肯，甚至用井来威胁他…他的持最终让她心冷了，屈服了，收下了一纸休书回家去，从此…两隔…

四脚蛇还盘在鞍上，静静的，也不知是不是冬眠了——现在不是冬天，可是谁知四脚蛇什么时候冬眠呢。

书生微微笑了笑，沉默着从我边走过去，走屋之后并不见雨玲珑，他问神采：“玲珑呢？”

一阵凄厉的妖风刮来，天日失，不用说，雨玲珑来了。

雨玲珑的打扮虽然算不上华贵，但上还是颇有几件首饰的，她和神采还是有钱买车的…可这个屋里住着的人分明已经穷到了几乎活不下去的境地…所有的钱都被她带走了吗？又或者…我心中陡然一动，他让她带走了所有的钱？

本来我多少有义愤填膺的，可现在愤怒的正义消失了，只有说不的疲惫，空虚，迷惘，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