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也在这阁上。”

他八成别扭得一个字也不会跟我说起。而我呢？我对一个曾经在最落魄时被救下的瘦仃仃的少年，只怕也不会看一。

我心里胡思想，纷纷地。

师公这个人很傲气，可以说要是把他放秤上称一称，百十斤里得有八成是铮铮的骨。好在有本事的人，傲一也不算什么。可是那个时候，第一次到涂家庄的时候，他还没有本事。

我站在他边。

而是文飞。

对，巫真，有些日没见她了，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

师公摊开手，那就落到窗下的面上去了。

师公还真有这个闲情。

“名字倒别致。”

师公推开了阁的门，四面窗都闭着，有一尘土味儿。

“不过我只是敬陪末座的，他们说什么诗词，我接不上。他们说什么曲艺，我也不怎么明白。后来涂家的公领着人下楼去…”

不是说我会看不起他，而是…而是，若他和文飞站一起，那无论如何，也是要让文飞比下去的。

我只觉得这世事可真是——原来那时候他也在。

现在只有一室的浮灰。

“不知是什么。”师公把那细小的碎拈起来仔细看，仿佛在研究什么要的大事一样，左看右看地，忽然说：“唔，我记得好象是在哪儿看见过，这也是桂，不过是变了的，有个名儿叫淡秋香。”

那座我们曾经听曲赏荷的阁还在原，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师公伸手去，空中有一细小的飘落下来，落在他的手上。

是有淡淡的香气，却不是荷的香。

真的？

不，没有。

这世上什么事都有人，可没好的事，只怕肯的人不多。

我当时坐的地方还在那里呢。

人砍菜切瓜似的全收拾了。

可是那个时候下楼来的却不是他。

而且，他还被我买过——

那时候我们就算见着了，能怎么样？

我是在这里遇着文飞的，当时只觉得什么都好。有清茶，有荷香，有笛声…

自然，师公也很好，可是他象坛酒一样，是经年了，陈了才香的。文飞风的时候，他还生着…酒现在再醇香，在没酿成前，那酵的模样和气味儿可不怎么动人。

我看了一。

“就是它，好香。”

许贵红即使到后来也算扬名立万自立门派了，可也不算有多么了不起，巫真一手就把她的徒弟们扫得灰土脸。

也许有。

师公把窗推开一扇：“赏。”

可杀了这些人她得到了什么好吗？

再走还是在涂家庄。

涂家人已经在收拾着要搬去，我记得我和巫真也是这会儿离开的。偌大的涂家庄空的。

原来应该是红的，只是现在褪了，变得象白一样，只有心还透着一红。

我转去看他。

“来这儿什么？”

赏？

他转叫我：“你来闻闻，有香气。”

“去看看。”

那时候的文飞年少俊，风度翩翩，能诗能文笛还得那样好，每个少女只怕都憧憬过自己将来的良人是什么样，要有文采，要有风度，要有温存，要有…文飞恰恰就是比着那个众人憧憬的模造来的一样，要什么有什么，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我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师公牵着我的手再向前走，我也跟着走。

要是那个时候他下楼下，我们见着了…会怎么样？

许贵红有这个能耐吗？

不，那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