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福说到这里自己眶都了，人群中有许多过过苦日的已经潸然泪下，施老爹更是老泪横，心疼得直恨不得立时死去，再不拖累她们母女。

那人慌了，一双睛直直看向侯祥麟，终于喊了来“侯老爷！”

侯祥麟一看势不对，想要说什么，可念福已经接着说了下去“我家遭了灾，大过年的也没法休息。别人家都守在屋里，烤着火炉团圆，我和我娘却要大清早的起来磨豆，好豆腐挑到街上叫卖。我记得初四那日下了好大的雪，初五一早起来特别的冷，那风就跟刀似的往人上刮。我和我娘都冻得直哆嗦，可还是天没亮就起来磨豆，我推一时，我娘推一时，好容易上有了气，可脚上却又全给磨豆的打得透，冻得半截都是木的…”

一片静默中，侯夫人忽地轻飘飘的开了“原来，你借了五百两啊，怎地没听裕儿提起？”

“正是！”念福斩钉截铁的转过来，略带轻蔑的瞟了她一“借据已经在侯爷爷手上放着了，夫人若是不信，尽可以回去查看！

就跟唐大人的判罚一样，所有人都觉得，念福所的，是合乎这个时代德标准的正确行动。她拼死捍卫了自己和母亲的贞洁，而在这过程中不小心失手，重伤了那个姓胡的，只能说是运气不好。有不少人心里其实在想，就那样的畜生，凭什么还要被判罚，砸死他都活该！

真要等人上去寻，那黄菜都凉了！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侯夫人羞惭不已，大恨自己为何会提起这话，平白又自取其侮辱。侯祥麟想解释，却实在不知能说什么。

念福继续声“我娘一个有夫之妇，那胡老爷却打发媒婆要上门来求娶。若我娘是个财的，早早答应了不就完事，何必后面又要惹了这场官司来？诸位要是不信，大可以到我家附近去打听，那日媒婆上门，是不是被我娘打来的？我娘一门心思等着我爹回来，这一等就是十几年，就算不夸她两句贞烈，难还非要因为被那姓胡的找上门来，就能把脏往她上泼吗？”

侯方裕更是红了，看着女孩，就见女孩把几夺眶而的泪咽了回去，昂然“也就是那日，我和我娘卖完了豆腐，却遇到胡老爷带着家丁前来纠缠，还要把我们母女抓回府里去。我和我娘当然不依，拼死反抗。就在那时，遇到欧家的大公路过，路见不平，好心搭救了我们。慌之中，我曾举了块石砸了胡老爷一下，惊着了他的，把他跌下来受了伤。后来他治了几个月不见好，胡老爷便把我们母女告了。经县尊大人断案，判我一个误伤。却因错不在我，所以只罚我些药钱。因我家贫，无力支付胡老爷的药钱，本要受刑，是欧公站了来，愿意替我这份钱。不过我没要他的，而是由姥爷作主，找侯家哥哥借了五百两银，完结此案。我想问问大家，我这样到底错了吗？若是你们家的妻女遇到这样事情，是不是就应该不吵不闹，乖乖跟人回去，然后等你们上门去寻？”

而这话把在场的许多人也都问住了，天下虽已安定，但因战造成的夫妻离散，甚至别娶另嫁并不在少数，所以念福这话一说，大家对她们母女的遭遇反倒同情起来。

“不能！”侯方裕继续定的站在念福这边，替她摇旗呐喊。

施老爹此时总算是缓过劲来了，愤慨的目光从侯祥麟脸上移到侯夫人脸上“确实是今儿一早写的借据，当面到侯老哥手上。只因这五百两数额太大，我们不敢约定还期。但在这里，当着所有父老乡亲的面，我可以搁下句话，这笔债，只要我老还有一气在，我这小外孙女还有一气在，我们家就一定认！哪怕是我们都死了，只要重孙辈上还有人，都绝不会赖你们家一文钱！”

“娘——”侯方裕还沉浸在念福悲凉中的叙述中回不过神来，忽地听这一问，气得不轻。他娘平时瞧着也明白事理的呀，怎么此时偏问起这个？

觉得方才他那话实在有些无礼。可这女孩的官司又是怎么回事？

就见施老爹已经举起拐杖指着那个造谣中伤的男人，满脸恨意“此人一来，就黑白颠倒，说一气，还请大家作个见证，帮忙把此人拿下，送到官府去治罪！”

众人齐齐倒一凉气，喊他作甚？难今儿这事，竟是侯家自编自导的一戏？那这事得也太不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