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去问问言儿，还认不认林氏母亲？”老太太冷笑。之前是顾虑孙颜面她才未大动戈，这次接了虞妙琪回来她才算真正看清孙的心。孙恐怕是不想认林氏了，连带着也不肯承认虞妙琪，否则怎会是那般不闻不问的态度。

正如老太太所说，现在的永乐侯府与以往大为不同。虞品言虽然挂了个骠骑将军的名，实则虎符早早就还给皇上，他一心当皇上手里的刀，披荆斩棘浴血前行。为了给太登基铺平路，已除掉几位异姓王的皇上来年就要向盘错节的世家族开刀。在此大势之下，永乐侯府只能孤臣纯臣，绝不能与任何党派攀扯上。

嬷嬷脸大变，握帕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林氏未糊涂之前也是十分明能的，然而那明只局限于后宅的小算计、小心机，与襄儿开阔的界丝毫不能相比。

晚秋肃着脸来，附在嬷嬷耳边轻声禀报什么，依稀可听见‘夫人，烧了，嫌弃’等字。

老太太思来想去，摆手“她若是敢开便让她，我和襄儿在旁盯着不了大事。襄儿理侯府用得是铁血手腕，尽得她哥哥真传。凭林氏那微末伎俩，接不过几月就要崩盘。这些年她固守正房，沉迷过往，我却是寻不着她错，这回且由着她猖狂作妖，待我抓住把柄，正好让她领了休书回家去，她娘家也说不什么。”

你烧便烧了，偏还要在言语上诋毁老太太，这是怎样的狼心狗肺，不知恩！但凡对老太太存了一丝敬意，也不这样的事儿！

老太太却并不发怒，反而低笑起来，再开时语气沧桑“还是言儿说得对，那虞妙琪是个情凉薄，记仇不记恩的，该远着儿。我再如何待她，又岂能比得上将她养大的沈氏夫妇？她连沈氏夫妇都能说舍弃就舍弃，哪会记住我的好？罢了罢了，日后再不这脸贴冷的事儿，养上一年半载就嫁去吧，跟虞思雨一样，也是个不省心的。”

“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老太太将佛经翻过一页，徐徐开。

嬷嬷跪在她脚边，痛心的“回老夫人，小说您嫌弃她，送的见面礼竟是寺庙里一个铜板就能买到的平安符，夫人听了怒发冲冠，把那符纸扔火里直接烧了。”

自打知亲孙女的命数开始，老太太便让虞襄去求了这符，供奉在镇国寺内每天请僧念经加持，这一供奉就是四年，每月献给镇国寺的香油就得二百两银，全是老太太自个儿掏腰包。这份诚心暂且不提，光银加起来也有上万两，怎能一把火就付之一炬？

老太太嗤笑“是不是林氏又作妖了？说！”

嬷嬷听了这话才明白老太太的盘算。也是，思念亡夫算不得错，老夫人这是不想再容忍林氏了啊！十四年，也该忍到尽了。

嬷嬷恨不能冲去正房各给林氏和虞妙琪两掌。

这个家给林氏，必定会。

“侯爷那里…”嬷嬷少不得提醒一句。

老太太也喟然长叹，拿起佛经低声咏。

虞妙琪不明就里，见她如此肆意也跟着放松下来。母女两商量着该怎么向老太太开，直过了亥时三刻才睡。

嬷嬷听了大骇，提醒“老夫人，若是了岔可怎么办？”

嬷嬷连连，斟酌半晌后说“那丫还说，夫人怕是想要从襄儿小手里抢夺掌家之权。老夫人，您看这…”听到此老太太当真气到极，冷哼“掌家之权？就凭她？现如今的侯府可不是俊杰在时的侯府，她那本事怕是玩不转。不过她若是敢开这个，我倒也能成全她。”

“她不认侯爷，侯爷自然也不认她。她心里哪还有侯爷，心心念念的全是二小，也不想想这么些年的好日是靠谁挣来的。”嬷嬷摇唏嘘。

嬷嬷遣走晚秋，神情颇为犹豫。

翌日清早，虞妙琪心打扮一番随林氏前往正院给老太太请安。

正房，林氏不知自己院里的下仆除了金嬷嬷和她两个女儿，其余人等全成了老太太和虞襄的线，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说一不二的主母，行事半也不避人。

这个尺度不但需要虞品言去把握，后宅妇人之间的来往亦不能跨越皇上的底线。之前虞襄就得很好，在老太太看来简直好得不能再好。她想不到襄儿已然聪慧到那等地步，就连圣意也能揣的如此透彻，甚至不需要她从旁提醒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