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灵去备些酒食。送去龙城东南出口那座离亭。而他自己,则陪三弟向离亭先行。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虽知此番离别不过是权益之计,但想到以后相见不知何时,甚至还不知有无相见之期,小小离亭中这兄弟二人,便有些悲戚。
此时正是海月高揭,星斗已稀,挑脊飞檐的离亭中水月昏暗,光影迷离。
在这昏沉沉的水月影里,即将远行的离人执着手中白玉的醴杯,一杯杯喝着离别的苦酒。见这一关趾高气扬的亲弟变得如此消沉,宽厚雍容的龙神长公子也不禁神情惨怛,肺腑酸柔。
只是酒绵情长,时光却短,无论如何那离别之际终须到来。此去经年,自当赠言,便见那贵公子白衣飘飘,起身离席,在龙域洞天奇异的清影中举杯微吟:“山海苍茫几劫尘;
离亭回首最伤神。
曾经客路升沉梦,
犹是清修冷淡身!”
哽咽吟罢,似不能言。孟章闻之,也不禁郁然于胸,双目噙泪,如欲泣然。
此刻倒是那一直相陪的心腹老臣龙灵神色坦然,见伯玉吟诗赠别,他也执杯,起身跟自己这位旧主公最后进言:“主公!您可知老臣跟随你多年,最大的感悟是什么!”
孟章闻言,双目犹含着泪,转眼看向这位始终追随的宠臣,郑重接言:“是什么?”
“唉。”
南海中位高权重的老臣子叹了口气,有些黯然地说道:“可能僭越,但孟章啊,老臣可谓看着你长大。这么多年,老臣觉得你什么都行,却只有一样不好。”
“嗯?”
“唉,这么多年来你以智勇闻名,却始终不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承认失败,敢于放弃,也是一样难得的勇气!”
“呃…”孟章闻言,正自沉吟。稍待片刻后他却忽觉得龙灵这口气有些不善,便猛然一惊,顿觉有些不妙!
“坏了!”
他也是一方枭雄,虽然之前一点苗头都没看出,但察言观色,他也立知不好。一惊而起,赶紧去摸身边那把天闪神鞭,却一手摸空;不知何时那形影不离的宝贝神兵,竟已无影无踪!
“你!”
孟章大喝一声,刚想奋力向龙灵飞扑,却忽然只觉天旋地转,脚下一个不稳“噗通”一声摔。再想挣扎站起时,却只觉两腿酸麻,竟是丝毫使不上力气!
这一下变生肘腋,所有的一切如兔起鹘落,孟章直到这时才醒悟过来,倒吸了一口冷气,喝道:“龙灵!你给我酒中下了什么毒葯!”
惊恐问话,那老龙灵却负手而立,丝毫不睬。
“大哥?”
到这时,浑身无力的孟章仍不死心,希望这只是龙灵一人独断专行。正在挣扎着转脸看向自己那位长兄,却忽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高声喝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