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喜便动手称鱼，嘴里犹说：“这么好的鱼，你当是随便能买到的？要不是死了，能卖这个价？刚刚清辉酒楼就买了四十多斤活鱼，鲤鱼二十文一斤，草鱼和鲫鱼十八文一斤，都不还二价。他酒楼一天也用不了那些鱼，想着再碰见这样大的鱼也难，所以特地买了养起来慢慢用。若是天打鱼的人多，或是年底起鱼塘的村多，那鱼就好买一些;如今你去菜市瞧瞧，哪里找我这么好又这么便宜的鱼？那几两重的鱼有啥吃哩！”

来喜笑：“就是这个话。”

看着空的木桶和篓，再看看麻利地收拾称盘的来喜，郑长河愣了半晌，好一会才对他展开一个笑容：“来喜，你可真能耐哩！走，姑父请你吃包去。”

两到那面小摊上，要了两碗馄饨，又买了几笼包，坐下吃了起来。

郑长河吃着那包，觉得味好，心想待会买些带回去，给跟她娘吃。正想着，来喜说：“姑父，往后你们不能这么卖鱼了。”

郑长河急忙咽下嘴里的包，奇怪地问：“为啥？这不是卖得净净么？”

他一死活理论说来，斜瞅着那大婶，一副“你咋连这也不懂哩”的样。大婶被他绕得，况且大清早的，听他说了半天“早死晚死，

大婶被他绕得，况且大清早的，听他说了半天“早死晚死，冬天死天死”的话，也忌讳，又见周围好些人围着，便忍着气：“好啦好啦，给我称两条。甭嗦了，大清早死呀活呀的，说了半箩筐！”

吃完了，郑长河又让卖包的给包了两笼包带上，这才和来喜一离开。

来喜呵呵笑着：“嗳！那就让姑父破费了。”两人便赶着车去吃早。

卖到最后，剩下的鱼虽然不错，不过是死的，价钱就要低一些。

郑长河听了：“嗳！这是个主意。卖活鱼好。今年那鱼塘还小，才捞了这么些鱼，要是捞的多了，怕是不容易卖。平日里用网网些大鱼送给清辉酒楼，也不用咱这样拉着鱼到转了。”

大分买鱼的人都很好说话，也有那难chan的，比如这位穿着绸袄的大婶，也不知是谁家家娘，又或者是厨房的买办，皱着眉指着那篓里的鱼，说：“都死了，还要十六文一斤？这不是坑人么？”

连郑长河也傻。来喜：“要是天和，逮上来用养着，它能死么？还不是活蹦的。可是这么大冷的天，一个照应不好，不就冻住了？其实还是新鲜的很，不信你瞧瞧这鱼鳃。况且这死鱼也是有区别的，天的死鱼能和冬天的死鱼比么？死了好几天的鱼能和刚死的鱼比么？当然是不能比的——早死晚死差别大着哩！”

大婶傻：“咋死的？”

金掌柜一想也是，就笑：“你这小鬼，甭说了，我就买十条吧，也不多重竽—称多少是多少。八斤，你去菜市跟张叔说一声，今儿甭买鱼了。”

这里来喜称完鱼，金掌柜让人结了账，郑长河才赶着车继续往集镇后街走，到那些大人家的门兜售鲜鱼。

郑长河听了生气，还没等他开，就见来喜直起来，冲那婆娘嚷：“嗳哟！我说这位大婶，瞧你这样儿，就知是在大人家活的——平日里啥没见过？这鱼多鲜亮，这么大，虽然死了，可是那也要瞧是怎么死的哩。”

来喜喝了馄饨汤，舒坦地了气，对郑长河：“这也是凑巧，这两天天不好，卖鱼的就少。这鱼又大又好，你该平日里隔三岔五地用网网起来卖，用养着，活蹦的，也容易卖上价;到冬天清鱼塘的时候，剩不了多少大的，就少卖些，也不容易跟起鱼塘的人碰一块。”

那不是才几条？这鱼可是有四斤多重哩。”

嘴显这么说着，手却在篓里翻个不停，捡起这条瞧瞧，扔下;又换一条，又扔下。

因为起鱼塘的时候，小一些的全放回去了，逮上来的无论是鲤鱼还是鲫鱼，都是算大鱼了。比如那鲫鱼，一般大的也就几两重，可是郑家几两重的还养在鱼塘哩，这捞上来的都是六七两重的，当然好卖了。

周围的人听了连连，不少人就上来，你称一条，他称两条，得那个大婶十分犹豫，想着要不要再买一些哩？主人家也不宽裕，外面看着光鲜，这日还是要算计着过的。这鱼是才死的，新鲜的很，多买些明儿就不用买了。于是，她又称了两条鲢鱼——鲢鱼只要十四文一斤。

大堂里一个清秀的小二答应了一声，来对来喜笑了笑，往街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