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嘴家，桂枝坐在火桶里，愁眉苦脸地攥着鞋底，也无心纳，这两天只要有人碰见她，就问那天下午在郑家大院发生的事——被人当见证人了。她虽然板脸不理人，但还是觉得心烦意。

虽然她不会因为这些愚民村妇的话气个半死，不过你既然生活在这环境里，还是消停些好，老是被人当成人来议论，那可不是啥荣幸！

作为当事人的郑家和张家最是生气了，槐气得倒仰，青木大怒，连也后悔不该搞啥试探——瞧，这就是不信任人的结果，受惩罚了

郑长河连连：“当然要阄些。你哥哥上回定亲的时候，你嫂外婆、舅舅可都到了。咱家亲戚少，就你外婆和舅舅，还有两个老姑，人也不多，不接来不像话。槐家可不得了，光舅舅都四个，还有姑妈，呵呵！大栓要忙喽！”

赵大嘴脸一板，威风凛凛地说：“死婆娘。等我去找周小年——问他是咋媳妇的。她说这事还扯你，说你也在场，害得人老来问你。老要跟青木一块打上门。”

说笑了一回，一家人才去睡了。

正当人们纷纷猜测这桩亲事的背后到底有啥内情时，忽地就有人传：张家是见郑家有钱了，所以才上杆往上求的，不然谁会娶那个丑女，除非脑坏掉了。又活灵活现地描述了那天下午，在郑家院里，周小年的媳妇不小心扯掉了的面巾，结果张槐大惊失，差吓倒，明明十分嫌恶，后来还装模作样地对说“往后就不要这面巾了，挡事的很，该让脸透透气”啥的。

李长明：“娘，你没说就好。咱是相信你的。往后有人跟你说这些，你就走开，省得旁人说了还赖你上。”

婆撞天叫屈、赌咒发誓说她啥也没说，她忙得很哩，活又慢，如今冬天还要针线，都没空到串门，就是串门也是往儿家来的多因为顺便吃饭么，还能陪怀的儿媳妇，多好！

青木好笑地提醒爹：“爹，这定亲可是往女方家下聘礼，人都是往咱家来的。”

这闲话一传来，有些人津津乐，有些人则厌恶不已——有脑的人都不会相信这话，张大栓一家人是啥样的，村里人不晓得么？可就有人喜闲扯这些，有什么办法。

桂枝见男人一副担当的样，立即支持：“是该给她颜瞧瞧。用槐的话来说，这是清南村，不是清北村！不让她知厉害，往后还要瞎掰人闲话。”

要亲戚朋友都晓得，咱闺女定亲了。要不然，鸦雀不闻地把亲定了，人都不知，往后还有人上门来求，那不是误人家的事么？”

郑长河却老神在在地笑：“要是隔得远，自然是没法，如今两家人连着，来了人大栓敢不帮着招呼？”

李长明和梅第一时间找到婆，问她有没有传过这事。

这消息在清南村也是掀起大波，比梅跟李长明定亲造成的轰动不小。因为这两人有那么一段扯不明的故事，私下里不晓得被那些闲人传多少个版本，这会儿忽然要定亲了，故事的走向跟所有人的猜测都不一样，这不是特大新闻么！

婆听了开心，连连，说她从往后都不扎堆议论人了。

第二天，郑长河就跟张大栓商定了定亲的日——腊月初十。两家人遂满心喜地准备起来。

婆没说，这话是谁说的，也不用猜了，除了周小年的媳妇还能有谁？

张槐要跟定亲了！

她悔恨地对赵大嘴：“都怪我，我要不带那婆娘上家，也不能有这些事。原以为闹了一场就算了，谁晓得她这么不知，把这事捣腾来她能落个啥好？可是说了，再惹她，就让她爹跟哥哥打上门哩！”

一听，更是厌烦这可恶的习俗。

于是，憨人赵大嘴就冲上门，找周小年算账去了。

就在青木和张槐要跟赵大嘴似的，上门找周小年算账的时候，张大栓和郑长河拦住他们，说：“你们就不要闹了，闹得越狠，人越当笑话瞧，这事儿是越描越黑。等我跟你爹上门，找周宝好好掰扯一番，顺便把周矮也叫去，咱坐下好好闲话他们这周家媳妇。”

梅急忙：“嗳！是这样。娘，你甭到说，有空就到我这来，咱娘俩针线，完了我饼把你吃。”她一担心着急就用哄的，主要是她听人传这话也十分生气—可是跟她好的，咋这样说她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