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上门的亲戚忽然就多了起来，有的借粮，有的借钱，得人愁死了。也不是说不借，谁没个难哩？该帮的时候帮一把，人家都会记在心里。只是这样纷纷上门，谁也吃不消。相互间还要攀比，觉得你借他多了一百文，我少了两升谷等，饶是借了东西还得罪人。

其实，那些人不来清南村，主要是因为：一来清南村的税都了，二来那些官差也不敢来这里刮地——上回“焉儿坏”他们几个可是被打个半死，回去又被县太爷打了板，如今他们谁也不敢来这里，反正税也收了，于是就不来找事，真是吃柿拣的。

张大栓也连连，跟着也代了许多话。

郑家也是一个情形，其实整个清南村都是这情形。

三舅一边一边笑问：“槐，你说杨能不能中了秀才哩？你外婆见天在家烧香磕，说要是老张家祖坟发了，个秀才那该多好。”他放下生意的念，心里轻松了好些，就问起杨的事来。

等槐厨房帮着端菜时，问：“槐哥，三舅来借钱，家里没钱了吧？我拿几两银给他。三舅人不错，要不是难，怕是不会开这个。”

槐：“还不是作坊赚了钱，不然就该跟你们一样了。再就是李举人的爹娘住在这里，他们好歹给面。”

下晚的时候，张大栓跟三舅各挑了一担粮，何氏又收拾了好些，捞了几条鱼给装上，趁着天暗了送去何氏娘家。

说笑间，何氏就来招呼吃饭，笑对弟弟：“咋样？我就说不妥吧。三弟你该忍忍，不要心急，没见咱村的作坊，本来得好好的，只好卖了，谁能犟得过那些人？”

三舅：“那我就多谢了。你大舅家还能支持，二舅家也够呛，四舅家本来也支持不住了，亏得有玉芹帮着，才好了些。咦，咋你们村没有官差来哩？都能得起税？”

三舅：“外甥也说了，叫我缓缓。只是又麻烦了。”

微笑：“瞧娘说的，这不是应急么！”

后来又连续送了两趟。亏得地下储藏室挖好后，他们本没卖过粮，除了税用的，全藏了起来，所以家里粮充足的很。

张大栓沉声：“等天暗一些，我跟你一起去，一来能多挑些，二来我也不放心你一人回家。”

张槐微笑：“咱也不好说，横竖过不多久就能知了。反正舅舅也别担心，也别吱声。就是这粮咱也得小心，每回少挑一，要不然，人家还以为咱家有好多粮哩。”

张大栓跟槐相视一笑。

她很喜槐这个忠厚的舅舅，当年卖小给郑家，跟郑长河倒着砍价，是个难得的实在人。

何氏来笑：“我说让他们先商量么。，你那钱留着吧——将来给儿，咱可不能用你的钱哩。”

槐忙将三舅借钱啥跟她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想法，和送粮的事，让她不要心。

三舅连连，也觉得庆幸无比。

这才，也觉得这门生意不妥，还是忍忍比较好。

两个秀才？怕是最少要有三个秀才，要是刘四顺也中了的话，就有四个秀才了。不，是三个秀才一个举人，这确实要轰动一番了。

三舅羡慕地说：“等杨也考上了秀才，那清南村就有两个秀才了。嗳哟！这可是了不得的事，到时候谁敢欺负你们村？”

最后，只能狠狠心，一律只借少量的粮，而且大多是玉米。

真地说：“我们不去集上开铺，也是怕连铺被人霸占了，索就租给了人。三舅，咱穷都不要，好歹把这几年混过去，可千万不能让人有事。你这生意其实也不妥：那些货收贵了的话，赚不到钱；收便宜的话，人家不卖给你哩——他多跑路去集上不是更好？如今谁不是把几个铜板看得跟命一样，咋也不会舍得便宜卖给你的。”

何氏嗔怪地说：“往常你们不是都帮过我？幸亏我们村还算好，要是也跟你们一样，这会儿咱一窝亲戚全没指望，那可不是要卖地了？如今好歹有一个能支撑，拉扯着过了这两年，许就好了哩。”

三舅急忙：“这我能不懂么？我刚才就想，要等天晚一些再挑回去哩。那些人都跟豺狼似的，让他们看见了还得了？就是叫乡亲看见了也不好，不说咱亲戚情分好，还以为你家有好多粮哩。要是上门的亲戚多了，你们也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