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他当然不会说来，在张溥那一脸尴尬地听他谈论书集笔时，他就已经看了，俞济民无意为张溥印文集！

钱谦益倒是不在乎这两百两银，但是，自己的诗文成印卖，这两百两银让他相当有成就，否则也不会拿来在张溥面前炫耀。张溥还是初次听到此事，闻言之后愕然：“竟然有此事？”

钱谦益却不知此事，他只知张溥与俞国振情不错，因此笑着：“对了，俞济民上回来我，还给我带了陈卧文集的初稿，请我写一篇序——看来陈卧用不了多久，也可以拿到笔了。天如你的集何时？到时老夫可以厚颜，抢这个写序之事了。”

是俞国振所办印局的产，原因无它，这油墨比起普通印刷所使墨清皙透亮，质量要好得多。

“正是，不过老夫不是第一个拿到笔的，第一个是方潜夫，第二个是方密之，哈哈，他们二位倒好，秘而不宣，若不是俞济民提起，老夫还以为自己是第一呢。”

“他擅长的便是经世致用的实学，经营致富确实极有天赋。”张溥：“只可惜他对八经义无，若是再通八经义，定是居正之才。”

若是张居正尚在，国事如何会败坏至此！

但张溥又没有办法埋怨俞国振，就是他心中有这念，他自家也不好意思，俞国振当初可是向他约过稿，他自己拒绝了，怪得谁来！

二人到场之后，便有认得他们的方以智家仆来引，将二人引上河畔一楼台。这座新搭起的临时楼台，算不得壮大，不过是堪堪在上坐着百人罢了。他二人上来时，楼台上已经坐了半满，见他们二人，众人纷纷起行礼寒喧。

俞国振为东主，当然是在这里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吴三桂和金陵城中十余位贵胄、豪商。他们都各自荐有人选来参与这金陵八艳的评比。

张溥默然，然后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受。

对于一个文人来说，能版文集，那可是仅次于科场得意的大事，那成就，是无与比的！

一念至此，坐如针毡，他看了看天：“牧斋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动去看看秦淮八艳品评大会了吧？”

“这是俞济民为我印的，你看这书，这装钉，啧啧…俞济民还给我送来两百两银的笔，哈哈，自古以来就只听说自家钱印诗文好传世的，不曾听说为人印书还要给人笔的！”

就在他混不守舍之时，这次八艳评议开始了。！

“我辈当不甘于前人后。”张溥。

这次金陵八艳评比影响极大，甚至连勋贵家都有参与，看到这一幕，张溥心再度响起钱谦益对俞国振办这秦淮八艳评议的看法，他心带狐疑地瞧了俞国振一，恰恰俞国振笑着向他这边望来，张溥看到他坦从容的笑容，一时之间，不觉有些糊涂了。

钱谦益笑着了，心中却暗：“张天如，你说俞济民年少名过于桀傲，你自家岂非一样！以老夫之见，你怕是给不了俞济民受挫，倒是俞济民，已经让你小挫一回了。”

他的心中，其实是羞惭加，当初俞国振写信给他，请他为第一期写稿，他婉拒了，后来俞国振便没有再问他要过文稿。他却没有想到，当初给俞国振写了稿之人，竟然还有这等待遇，俞国振为之版文集！

张溥讪然而笑：“到时少不得要麻烦老先生。”

这俞国振俞济民，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济民倒是生财有，你们复社说他是阁老天敌，乡里之间说他是无为幼虎，我瞧他是赵公明转世，你瞧瞧，珠之术不说，印书局不说，单单是这球赛，便可揽不少财源。”钱谦益不讳言利，事实上整个东林都不讳言利，他们与东南豪商富关系极为密切，原本就是这个阶层的利益代言人。

钱谦益又自负地笑了起来，虽然他排在第三位，可方孔炤是俞国振长辈，方以智是俞国振舅，排在他之前，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提到张居正，两人都是默然，钱谦益好一会儿，有些颓然地：“世间已无张太岳。”

钱谦益看了他一，没有作声，心里却大是鄙夷，别的不说，就此次张溥密议要推来取代温仁的周延儒，他与张居正的差距不说天壤之别，至少也是难望项背。

二人乘轿门，此时街已经是熙熙攘攘，所有人都向一个方向行去，那便是球市。靠在秦淮河畔的这块空地，这些时日已经变成了闹所在，已经不少人去寻着原主人打听，要将之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