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

第十九章

踏上四周有龙凤纹样的望柱与石栏板环绕的汉白玉须弥座台基，乾清gong早有gong女过来打起ruan黄帘子躬shen伺候，太子爷将别人留在檐下，只带我踏入，进去一看，四面墙bi玲珑剔透，琴剑瓶炉皆贴在墙上，锦笼纱罩，金彩珠光，连地下踩的砖，皆是碧绿凿hua，居中有四面雕空紫檀板bi嵌住一面落地水晶大镜，就是所谓“风水镜”了。

太子忽然停步，我险些撞他背上，急急收住脚，一抬tou，正对上镜中映chu人像。

秀女进gong参选不许自带杂wu，延辉阁每房只pei给一面置桌铜镜，舒舒觉罗氏除了睡觉吃饭参加培训，基本就霸住镜子不撒手，而我入gong以来一直心事重重，只在早起梳tou时对着照一照罢了，并不留心，此刻骤然看到如此清晰的自己全shen，反而觉得不习惯，又有一丝讶异：

镜中绮玉年华之人shen着一件皇子香se外衫，略嫌大些，长袖遮手，只lou葱葱指尖，衣摆直垂膝下，却脚踏一双hua盆地鞋。

然而她半shi长发贴颈束结，louchu白皙匀mei额tou，更显得yan眉如黛，樱chun赛朱，最难得绝无半分脂粉香味，一gu俊逸脱尘书卷清气扑面而来。

若说雌雄莫辨，不如说仿佛秋夜明月下的一泓刀光、一痕剑影，兼有肃杀的兵气和足以夺魂断魄的致命姿容，怎的不是贵仪chu众？

——在四贝勒府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我也没想到十日不到功夫，一个人便会发生这样大变化，难dao这就是“灵rou合一”？

我白小千已经逃不开年玉莹这juroushen所必须承担的一切？

或者，我和她，干脆就是前世今生？

太子看到我在镜子里看他，我也看到他在镜子里看我。

我不动。

他也不动。

我忽然发现我们每天呼xi也是非常适合自杀的动作，屏住呼xi半天不xi气，谁也不知dao我是去自杀了。

最终太子饶我一命，令两名gong女引我入西暖阁一间绣阁换装。

我看到捧上衣装仍是天青se直筒宽袖一裹子圆旗装的秀女制服，心里大大一凉，不惜板脸拒绝gong女伺候，自己闭门脱衣换装。

只有叠起十四阿哥那件衫时，我的手停了一停。

十三阿哥给我穿过他的衣服，现在我也穿过十四阿哥的，而四阿哥给过我一个玉牌，我把它送人了，又打碎了，同时打碎的还有我和他之间最后一点余地。

chu得门来，是原来gong女领我绕中殿后面走到东暖阁。

东暖阁是明窗，挂着黄se的帷幔，窗外开阔敞亮，室内光线也好。

北墙设书隔，东bi西向为皇帝宝座和屏风，靠吉祥如意木格明窗下为一通炕，也叫“明窗宝座”设游仙枕、偃月墩等ruan衾细褥之类。

康熙便端坐在通坑上，正han笑同太子用满语说话，见人带我进来，两下都停住。

gong女退下，我行了跪叩大礼，康熙令我起shen，我才觉chu这东暖阁里怎么一个侍应太监不在，静得chu奇，却目不斜视，只敛手听示。

还是康熙先开口dao：“年玉莹，你可知朕为何招你来此？”

我恭恭敬敬给chu标准答案：“nu婢不知dao。”

康熙dao：“你给朕chu了一个难题，朕还没有答案，想看看你的。”

我tou上刷刷冒chu三dao黑线，就不知是横的还是竖的，只得勉力背诵gong廷万能句型第三句：“nu婢不敢。”

只听康熙淡淡dao：“今年选秀，朕有两个皇阿哥来跟朕要同一个秀女，你可知这秀女是谁？”

当跪不跪，小命不保，我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可怜我的膝盖，今天若有命回去一定zhong得惨不忍睹。

“抬起tou来。”康熙看着我点首dao“如果不是你救了朕的十八阿哥，朕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但你现在可以告诉朕你的心意，朕知dao你有话说。”

俗话说得好，最难消受皇帝恩，我第一时间磕个响tou，朗朗dao：“nu婢愿意侍奉皇上。nunu婢听皇上旨意。”

“好一个愿意。”康熙反诘dao“你一口一个愿意，却yu让朕的两个阿哥日后怎样在朕面前自chu1？朕若给你指婚，世上并没有两个年玉莹可以均分，波澜既起，朕也不可能白放你落选chugong。朕看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即使能够留你在gong中，你的chu1境便不值一文。朕观人无数，以尔资质，断不肯zuo一名永无chutou之日的小小gongnu，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朕给你的机会只有一次。”

我又重重磕个tou：“nu婢愿意侍奉皇上。”

我说的是老实话，这辈子估计我也就这话说得最老实。

嫁给四阿哥，我不愿意；嫁给十四阿哥，dong房hua烛一过，他要么杀了我，要么杀了四阿哥；留在康熙shen边，至少他女人多，怎么也不会上来就幸个新入gong的秀女落一好se名儿，何况听他口气，他要是把我放在gong里，不过是zuo个gongnu，我愿意，为什么不愿意？我是男的我怕zuo太监，我是女的我怕什么？

但这些话我一句也不能宣之于口，只能心里干着急，正在急急如律令想招儿，康熙忽然手一抬，咕噜噜一件wu事gun到我跟前，撞膝停下，赫然便是四阿哥给我那枚铁指环！

我已经不晓得怕了，脑jin里面迅速急转弯：

入gong第一日ti检时，我jiaochu铁指环jiao错了？

铁指环是怎么到的康熙手上？

四阿哥给他的？

还是这枚铁指环gen本就没回过四阿哥的手？

“你母亲婉霜是朕第三位皇后孝懿皇后心爱侍女，四阿哥虽是德妃所生，却自小便由孝懿皇后抱进钟粹gongjing1心抚育，婉霜chushen内务府包衣，但天xing温娴，为皇后分劳至多，因此当年是朕亲自将她指婚给飞扬古的副将白景奇，这些你都知dao。可惜你父母均是早逝，你四岁那年，由朕送入四阿哥府jiao四阿哥嫡福晋飞扬古之女纳拉氏代养，也无怪你不识得这枚玄铁铸就的御赐铁指环——婉霜临终前并未将它传你，而是辗转jiao给纳拉氏，只求你将来一个安shen之所。因白景奇救驾有功，朕曾当面亲许托孤，四阿哥便在你九岁上把你转给年家，同年抬年家满门入上三旗的镶黄旗旗籍，为的就是今日地步。你既dai着铁指环入gong，四阿哥理应jiao待过你不可摘下，你却第一日就把它jiaochu，第二日十四阿哥便来跟朕要你，你还敢说你愿意侍奉朕？”

康熙语气渐转严厉，我只顾低tou盯着地上铁指环，以前天天dai在手上竟没好好看过：其铁se乌黑中隐隐透chu暗红宝光，通ti无一丝接feng，果非凡铁，的确是像传说中的陨石玄铁所铸。

但是，但是！为什么康熙和四阿哥说的不一样？

铁指环是康熙赐给婉霜的，为什么四阿哥告诉我这是上三旗旗主各有一枚？

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