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

第四十六章

虽然排除了嫌疑，但一整个晚上我都没有睡好，心躁莫名。

十三阿哥说我曾见过他的老师法海，但我一点印象没有，怎么真的有人叫“法海”这zhong怪名字？

可是我人在乾清gong，反而没有从前在待诊chu1zuo小二子自由，能在这里来去之人非权即贵，不可胡luan打听，只能将这一疑问暂存心中而已。

第二日，荣宪公主果然一早chugong，而视膳问药之职仍由我代她应卯，我也没得多歇。

因康熙忽然说要chun砂仁茶，我忙了半个上午，刚从御茶房回来，才一进东院便觉气氛不对，连太医院新近最得圣眷的那位前年康熙从南方带回来的院史大夫刘胜芳也静悄悄儿垂手站在院里地上，不得进去。

李德全在里tou伺候着，魏珠跟着荣宪chugong了，邢年这会儿不见人影，我停足细听了听东暖阁内传chu声气，居然除了四阿哥和被拘禁的二阿哥、十三阿哥，其他年长阿哥都到齐了。

我正侧首打量刘胜芳神气，康熙的声音忽然挟威爆发：“…朕前已有旨，诸阿哥中如有钻营识为皇太子者，即国之贼！废皇太子后，胤褆曾奏称胤禩好。chun秋之义，人臣无将，将则必诛！大宝岂人可妄行窥伺者耶？胤禩柔jianxing成，妄蓄大志，朕素所shen知！其党羽早相要结，谋害胤礽，今其事旨已败lou！著将胤禩锁拿，jiao与议政chu1审理！”

我听得一惊一乍，整段话完全是倒推上去，才理chutou绪：

锁拿八阿哥，jiao与议政chu1审理！

其党羽早相要结，谋害二阿哥，今其事旨已败lou！

chun秋之义，人臣无将，将则必诛！

——八阿哥干了什么好事被康熙抓了现行？听这口气，他早晚也逃不了跟十三阿哥一样被圈禁的下场吧？昨夜我跟十三阿哥说要拖人下地狱，当时满心想要算计的是双节鼻大阿哥，怎么一夜之间形势急转如斯，八阿哥先落了tao？是谁那么厉害，一chu手就把八阿哥给扳倒了？或者，这其中另有蹊跷？

“刘院史！刘院史——”东暖阁里突然一阵大大saoluan，李德全亲自跑chu来扯着鸭公嗓大叫通传刘胜芳。

一看这架势，我便料到是康熙心疼顽疾发病了，刘胜芳一刻不敢han糊，一掀袍，带着两个替他背药箱的小苏拉医生以消防队员的劲tou冲进去。

我也jin张极了，一手端起chun砂仁茶掀盖niu饮一大口，压了压惊，这才向跟着我送茶来的御茶房太监孙国安dao：“走，咋们也进去！”

孰料孙国安满面惊恐地望着我，连托茶盘的手也在发抖。

我最不耐烦chu点事就怕的人，怒dao：“zuo什么你？”

“玉格格，”孙国安上下排牙齿互相碰撞，发chu咯咯声“…你把皇上的茶给喝了。”

我一呆，随即瞪瞪yan，低声喝dao：“怕什么，又没毒！我能喝，证明这茶是安全的、你是忠心的！”

正说着，只听里tou康熙呵斥几声，皇阿哥们三三两两的开始撤了chu来，其中最显yan的便是被摘了帽子、且铁链加shen、由御前侍卫押chu来的八阿哥。

八阿哥没有什么面bu表情，也并不朝四周多看一yan，就这么在侍卫挟裹中往前走，而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都跟在他后面，十阿哥在用满语大声嚷嚷着什么，九阿哥拼命摆手劝十阿哥，十四阿哥走了一半，转shen回视最后走chu来的失魂落魄般的大阿哥，他也就是在这时目光一转，看到不远不近立在院中墙荫下的我。

我没有什么想法，我只恨我回来晚了，不然说不定可以赶上亲手将八阿哥huan送到上驷院跟十三方面军会师。

我转手接过孙国安茶ju，低声打发他先回去。

他先还不敢，我脸一板，他才哆哆嗦嗦走开。

我正要往东暖阁走，李德全忽然自门口现shen，朝我招手，切声dao：“万岁爷宣玉格格进见。”

康熙仍然靠卧在半卧在东bi通炕上，而刘胜芳刚刚从他shen边步开，必恭必敬侍立地下。

我将茶ju置于几上，给康熙请了安，康熙虚一抬手，命我起了：“叫你取杯茶来，怎么用这许多时间？”说着，他yan神一动，李德全忙捧chun砂仁茶过去。

但李德全何等jing1乖人，一chu2杯盖，即知不对，回tou觑了觑我，却没说话。

我嘻嘻一笑，上去接过茶盏，不jin不慢dao：“回皇上，先儿玉莹到了门外才发现这御用五彩迎chunhua神杯有些yan生，跟荣宪公主往日进上不同。玉莹大胆，试了一口，果觉茶凉味散，已令人再去取了。”

康熙dao：“你试过？”

我答：“是。”

康熙微一欠shen，自我手中拿过茶盏，凑在chun边抿了一口，评dao：“味初淡，香犹nong1，尚可一品。”

这话却是从前夜间他在十八阿哥帐内和我说过的，而他用我沾过的茶钟也不是tou一遭了，我听在耳中，yan睫不由一瞬。

康熙又一点首儿，我会意款步上前，李德全早亲手在主位贴边、康熙膝下置了一全新秋香se金钱蟒矮圆凳。

我安坐了，双手nie成空心拳，从康熙大tui向膝盖外侧轻轻反复捶击，助他放松。

刘胜芳接上话，向康熙慢慢阐述刚才没说完的用药药理，康熙半合目听着，偶尔打断他，问一两句话，除此之外，暖阁内安静极了，因而当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声响起时候，大家都震了一震，侧目以视，却是重量级的九阿哥拖着十四阿哥打tou，后面跟着一众成年阿哥去而复返，不顾侍卫阻拦夺门而入。

我手下一停，不等康熙发话，旋又继续。

这下可好，给康熙捶tui成了个表演项目。

阿哥们扑通跪地，口呼“皇阿玛”康熙不睬不理，权当未见。

我来时本看到西窗下有李光地跟张廷玉，一老臣、一重臣在那边低声议事，如今见事突发，也顾不得康熙没有召唤，一前一后上来，刚要对他们开口相劝。

但九阿哥yan明手快，zuochu了灵巧的大胖子动作，一扯十四阿哥衣袖，急dao：“你我此时不言，更待何时？”

十四阿哥咬咬牙，一抬tou，直视康熙，冒chu一句奏言：“皇父，八阿哥无此心，儿臣等愿保之！”

虽然在场的谁都知dao这些阿哥回来是来干什么，但也难料十四阿哥竟然胆大到一上来就单刀直入，我yan风撩到刘胜芳装作无意向后缓缓挪开几步，退chu人圈，我看他的确是太医院最懂得爱惜自己生命的御医——那么我是不是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下呢？

果然康熙xiong膛剧烈起伏一下，毫不留情面，直接当着众阿哥的面指住九阿哥，十四阿哥怒斥dao：“你们两个要指望胤禩zuo了皇太子，日后登极，封你们两个亲王么？你们的意思说你们有义气，我看都是梁山泊义气！”

康熙以九五之尊将自己儿子比作梁山泊之人，内中可玩味的东西实在太多，连李光地和张廷玉也不敢cha话，垂手退过一边。

偏偏十四阿哥豁chu去横竖横了，啪的站起shen来，吐chu一番满语，更兼手舞脚蹈，指天画地，状若发誓，言词颇觉激烈，语气不乏冲撞，连他的兄弟都被他惊呆了，直着yan睛盯住他看。

十四阿哥被二阿哥灵魂附ti，唬得了别人唬不到康熙，康熙一跃下地，还好我预有防范，反应迅速，跟着他起shen，不曾被带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