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三,往塞外避暑行猎的康熙帝一行回京,四阿哥除了进宫次数剧增,还有和一帮兄弟之间应酬,又牵挂十三阿哥伤病,甚至整夜留宿十三阿哥府里也是有的。
因十月封王在即,连带关防院内都是一派忙碌,王府属人重新分配,准备册典礼仪等等,里头还多亏福晋纳拉氏调度有序,忙而不乱。
圣驾回銮不久,年羹尧被外放为四川巡抚。且未加衔巡抚,则是正二品大员,可主管一省的军政大权,一般不受总督节制。年家人虽是四阿哥门人,可此前只有年父年遐龄曾是湖广巡抚,但早已于康熙四十三年因病致休在家,年兄年希尧学识不凡,做官上的学问却甚是不济,到了今年也只不过是直隶广平的一个知府,年羹尧本人自三月以来一直未见有旨安排外放,仅仅是礼部的一个侍郎,如今一下就放了四川巡抚重职,年家满门固然欢喜不胜,在王府里头却不免传言这是沾了我的“裙带光”我亦深知,因此反同年家更疏了形迹,不为别的,为着有一名秀女年宝珠至今还在宫里没有放出来。
谁都知道康熙将年宝珠指了给四阿哥,这次避暑回京后却无了声息,四阿哥又不避痕迹的连日宠着我,个中内情自有那一起子的碎嘴人编排了各种版本出来,有传到我耳朵里的,也有传不到的,而我只听四阿哥的意思,随着纳拉氏在万福阁学料理事务罢了,治家谈何容易,我冷眼旁观,曹雪芹笔下王熙凤跟这位四福晋比那还要是清闲的了,四阿哥在皇子中算得妻妾少的,正式的总也有七、八个,还不算某些“一夜情”我也懒得点名,总之三个女人一台戏,三X三再X三又怎么算?可怕二字唯已。
一日,纳拉氏于百忙中抽出时辰,遣去妇差丫环,单独领我进后间一厢房。我甚少见她行事如此神秘,也没摸着头脑,直到她掩了门,亲自开箱取出一套衣裳头饰,我才恍然大悟。
那是我的嫁衣。康熙四十八年九月,二十五岁的白小千穿越在十七岁的年玉莹身体里,双手接过共同人生里第一件嫁衣。
大红吉服,胸口饰着两颗罕世广寒珠,晶辉朗耀,莹莹欲流,前后裙摆上均有锁扣,袖口是三滚三镶的宽袖,闪着粉色精美绣片,金线滚边,色彩亮丽,既柔且艳。头饰宽大上挺,大穗摆都是纯金的,目的是让人戴上不能低头,得时刻保持趾高气扬的神态,只能穿上高跟花盆底鞋被迫挺胸收腹,否则会有向前跌倒的趋势。
很漂亮,漂亮的超过任何一件我理想型的婚纱。可以说是没有想到的惊喜。
纳拉氏笑吟吟帮我穿戴起,立在镜前,我才看得一眼,听纳拉氏赞了一句“妹妹如此装扮,简直全身珠光明灭,真如画中仙女,叫人看到,却不了得…”
她话音未落,我突将身一倾“哇”的呕出一口血,纯粹血红,喷满半个镜面,第二次,就溅落嫁衣。一口血接一口血,染红了眼,只觉十分红处化作灰。
纳拉氏拉不住我,跟我一起跌倒在地,几上镜盒纷纷带落,我喘不过气,但喉间惺甜竟是一刻也止不住。
“妹妹莫怕!我这就命人急请四爷回府!你放心,此事我绝不声张!静待即可。”纳拉氏好容易扶我靠坐上扶椅,匆匆交待了几句,便快步出房安排。
她脚步声去远了,我有呕出几口血,方稍稍缓过一些,心中奇怪,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嫁不得?难道是不能嫁人,一穿嫁衣就吐血?眼泪可以疗伤,血怎么样?是不是也大补?
(文本屏障)
独自走过甬道,我的影子投在脚下地面,像煞伏地魔,但我的心情不是一点点恶劣:陈煜的话暗示了什么?难道说要对付我的人是——
甬道截然而止,面对我的是一道看来普通的石门,我信手一推,居然滑开,我踏入,石门滑上,再回头看,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一面玲珑剔透墙壁,垂首看脚下踩的砖,皆是碧绿凿花,好,很好,这里要不是乾清宫的地盘,我就是毛毛虫的毛毛。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站在这里,听到了四阿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