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云动 （五）

太yang从山脚边坠了下去，喧闹了一整天的临安府又恢复了宁静。

临安府，治所临安，下辖余杭、昌化、新城、钱塘、仁和五县，乃是天下最繁华之所，自从康王赵构把这里当作落脚地后，作为“临时”首都而取名为临安的城市，就“临时”了一百六十余年。（与现在杭州的位置不同，偏西。余杭的位置也不是现在的位置，锗山在钱塘江北，而不是现在的江南）

据说，当年赵宋官家落脚在此，看中地就是临安城外五十里chu1那ju大的chu海口。一旦金人攻来，他可以快速水遁。但这都是谣言，咱临安府百姓从不把这些污蔑之语当真的。毕竟，作为提醒皇家恩泽和展示朝廷政绩的都市，生活在临安府的百姓是天下最幸福的。有人在笔记中写dao：“此地走卒饰士服，农夫蹑丝履”所记引用的是南渡前名相司ma光之言，虽有夸张，但的确将临安府的繁华daochu一二。朝廷一年之中，展示恩泽发给百姓的烧炭钱和cha秧钱照例是一文不少的。临安府百姓gan念朝廷恩德，pei合着士大夫们的言论，将关于北方的汴梁也很快忘得一干二净。

虽然中间总有一些不识趣的酸儒，写下“暖风chui得游人醉，直把杭州zuo汴州”之语，让烟hua巷子里比武的将军，画舫上指点西湖的雅士，几度羞红了面pi。但在一代代“旷世明君”古今明相的恩泽下，这些不入liu的诗，很快就被人所抛到了一边。

同样是醉“暖风chui得游人醉”固然为佳句，但怎么看，也没有官家提在粉墙上那句“明朝且扶残醉”看着洒脱。况且大伙都慢慢变成了南方人，何必为北方的汉人之命运去cao2心。

几年前，不cao2心的临安人cao2心了一次。那是因为北元十几万人ma兵临城下。然后，各地勤王义军就赶来与元人血战。那个惨啊，几乎是血liu成河，好在当时的丞相留梦炎大人ying气，ding住了压力没让各路勤王的乡下人进临安城。

此后不久，英明的谢太后选择了投降，临安府的百姓一点儿损失没有的，摇shen一变，成了世界上最大帝国的百姓。虽然间或有商人被仓库使压榨破了产，大hu人家的女儿被一等蒙古人看上qiang娶了去zuo妾。但这些，对于一个人丁接近百万的都市来说，只是少数。大多数人依然活得开心，活得自在。

偶尔在那些乘海船远来入朝的蛮夷面前，读书人们还能摆起一幅最大帝国百姓的派tou，向人如数家珍般炫耀当年成吉思汗大帝如何打遍天下无敌手丰功伟绩，ba都殿下打得万里之外的白pise目人，黄maose目人尸横遍野的故事。chu得什么奇兵，用得几番妙计，文士如何运筹帷幄，武将如何刀tou歃血，每讲起来，吐沫星子飞溅，仿佛自己曾经亲自经历，与铁木真并肩杀敌一般。

至于蒙古人是否把自己当同胞，还有自己四等人的shen份，那是小节，要忽略不计的。立国开始么，难免有些严厉政策。只要熬过这一段，天子还是要与士大夫，与jing1英共治天下的。原大宋各路jing1英们，就可以在大元再展shen手。

钱塘县，观谰楼，几个金发碧yan，cao2着生ying汉语的se目人，一边品着今年的新茶，一边欣赏着窗外浮光跃金的景se。

接连下了十几天雨，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晴天，大伙心情都跟着一亮，相约来这里看海。观澜楼位置在钱塘江南，四面有窗，可以看到北边湖水，和东南侧奔涌的钱塘江。今年夏天雨水来得晚，但分量特别足，浑浊的江水滔滔gungun自南而来，在此陡然转弯，向大海奔去。江水与海chao的jiao界chu1，波涛汹涌，千堆余雪凭空卷来，给人gan觉，说不chu的雄壮。（酒徒注：钱塘江位置比现在靠南）

傍晚是一天中最mei丽的时刻。

太yang慵懒地垂在不远chu1的城墙边，将最后的余光洒往江面。彭湃的chao水已经退去，钱塘江在与大海的搏斗中又胜了一lun，潇潇洒洒地向东。江面上，三三两两的渔船扬着小帆，缓缓归岸。码tou边，早已有各家酒店的小厮候着，等着替客人拿最新鲜的鱼来下酒。

“约翰先生，你说，咱们这次，能得到大汗的接见么！”坐在里首，一个shen穿绸袍的白pise目人犹豫着向自自己shen边的一个卷maose目人问dao。（元代，将所有西方人称为se目人）

“托ma斯先生，咱们只能等。给阿合ma大人的礼wu已经送chu去二十多天了，他这个办事向来是明码标价，很守商业信誉！既然收了咱们的钱，肯定会替咱们引荐。我估计是最近南方有叛luan发生，忽必烈陛下忙不过来，所以耽搁了咱们的行程！”被唤zuo约翰的se目人小声回答，他与托ma斯不是一国，彼此语言不通。虽然在临安府百姓中，他们长得非常相似，都是se目鬼。但二人jiaoliu起来，却只能用汉语或者锡兰语。

“是叛luan么，可我私下听人说，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而北方”靠窗口chu1，正在品茶的青yanse目人放下青瓷杯，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dao“北方的大汗，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