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以他此时的心情和想法,也是懒得为这些绿林人出头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周侗的这边,大抵也有着“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的感觉,有些事情,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这天在仪元县的这间客栈里,宁毅与红提住的是两间上房,周侗由于与老板的关系,住的是客栈后方一个原本属于老板的独立的小院子。也不知是因为习惯还是什么,夜色渐深之时,周侗并未睡去,他在院落中缓缓地练了一套拳,然后坐着喝茶,点一盏油灯编写武经直到深夜。待到子时过后,又在院落里拿了根木棍练了简单的棍法,不久,巡夜人敲起铜锣。院落的后门外,一道身影在黑暗的道路上迟疑着,已经徘徊好久,待他终于鼓起一丝勇气时,院门开了,光芒从里面浸出来,出现在门口的,是作为周侗仆人的中年人福禄,他脸上带着笑容,对外面的男子伸了伸手。
“林冲小弟,别多想了,便进来吧。”
“大师兄…”此时站在门外街道上的,正是林冲,他眼中噙着泪“我今天看到师父来了…师父他老人家…”
“嘘,莫要声张。主人他都知道的。”
林冲点了点头,朝着里面走去,进入院门,他便看到了正站在院落一角小幅度挥动手中棍棒的老人。他眼中一热,便跪下了。头磕下去。
“师父…”
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林冲语声哽咽,却说不出话来,只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头,老人在墙角挥棒,并未说话,他便一直伏在地上跪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院落中,夜色里,只有周侗偶尔挥棒惊起的响声。这边的屋檐下。福禄笼着袖子,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如此过了近半刻钟的时间,周侗手中的棍棒停下,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你…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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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做什么?”
院落里寂静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气氛此时才有着些许的缓解。林冲跪在那儿。身形微微有些颤抖。他自幼习武。眼前的周侗,未必是他最亲近的一名师父,但绝对是最重要的师父。这一切也是因为御拳馆并非是什么私人武馆的缘故。周侗就算闭门收弟子,人数也算不得少,师徒间的感情,未必有一般的私人武馆那般亲近。
对于周侗,林冲心中是崇敬的。但因为这样的原因,当几年前周侗自御拳馆离开后,师徒俩其实就没有了什么联系,也是因此,自己出事时,找不到也没想过找这位师父帮忙。及至后来落草,知道周侗端正性格的林冲便知再无回头路。他之前未曾想过还能遇上这位自离开后便闲云野鹤的师父,但今日既然见了,便是不得不来了。
其实在他心中,又何况不期待这些已经越来越少的亲朋的理解?
“弟子、弟子无奈落草,情知师父必定责罚,但…”
“责罚?”林冲话未说完,那边的老人已经笑了出来“责罚…我为何要责罚于你?林冲,我已老了,而你已反了。何谓反?天下家国、人伦师徒,便再难拿来束缚于你了,我又为何还要罚你,罚你…可还有用么?”
林冲的额头磕下去:“唯有师父的教诲,林冲一直未敢忘却,只是…实在是遇上了冤屈难言之事…”
“我知道!”老人抬高了声音,然后点头“我知道你所经历的事,我已听说了!你家中妻子被那高衙内看上,你也因此恶了高太尉,其中小人作梗,栽赃陷害!你走投无路,落草为寇。这些…我都听说了!但我只想问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