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天总是来得早些，北方还是冰雪世界，桥镇这儿的柳树已经了米粒大小、灰褐的芽，远远看去，好象壳鸟上覆着的细短茸，说不的可喜。

年虽过完，但正月的余韵还未散去，门逛街的大姑娘小媳妇依旧打扮得光鲜亮丽，只是大家的步履比年节时更加匆匆，那是要准备新的一年新的开始。一年之计在于，自然忙碌。

窦诚微怔，就见钱彩凤低着，羞无限的低拿指甲无意识的抠着桌面，吞吞吐吐的“我，我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告诉你一声比较好。”

钱彩凤给这比喻逗得正想放声大笑，忽地瞧见窦诚在柜台里带些不悦的注视着那油嘴的伙计，顿时把笑声生生收敛打了，反而有些不自觉的脸红。

伙计一面跟她说着话，一面把车上的小梯放下，抬臂让钱彩凤扶着下来。要是从前，她一蹦就下来了，不过今天因为上街，穿了门的新衣裳，所以钱彩凤了回淑女，老老实实从梯上下来，还一路细心的提着裙，生怕沾了泥。

再不用多说，窦诚完全明白了。

窦诚犹豫了一下“有什么话你尽说吧，要是让她去了，只怕不好。小玉是我家买的丫，不会说话的。”

因为江南季总是雨绵绵，所以钱彩凤下面只穿一条半旧的葱绿，外罩一条姜黄的家常褶裙，但整个搭起来，在还没有姹紫嫣红的初里，还是神之极。

一辆普通车在兴隆客栈前停下，伙计早已经情的迎了上来，待车帘一掀开，里面坐着位年约十五六，鹅脸儿的姑娘，虽然乡下姑娘没城里丫讲究，成天涂脂抹粉的，但她那一天然去雕饰的青质朴之还是很引人们的目光，尤其是那一双活泼泼的睛，似是闪耀着无穷的力，看得人就满心喜。

钱彩凤逛了一时，挑了几个样，她今天心里有事，不耐烦跟莫氏在那儿锱珠必较的讨价还价，推说不舒服，先跑到客栈来等着了。

犀估摸着陈晗收拾收拾，这几天应该就要上路了，她现在更加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她这上衣料用的便是钱灵犀上回从荣寄来的，由浅黄浅绿浅红三颜和谐过度的的彩缎，钱彩凤照着妹妹的参谋，了件时新的偏领斜襟小罩衣。象下天仍有些凉，里面可以件薄棉袄，等到天些，把腰略收收，就是件非常漂亮的装了。

钱彩凤早已是这里免费的熟客了，要是从前，她还当真会不客气的几个招牌菜，可今天的她却谦和得很“就两碗面条吧，有什么吃什么。窦大哥——”她瞟了一后的丫，却把话咽了回去。

其实是莫氏带她来置办嫁妆了，太上皇赏赐的那些首饰衣料足以给钱彩凤撑面，但那是皇上的，莫氏自家还想给她准备一些平常穿使用的东西。

瞧她这个样，窦诚心知她有些话不便了，挥手让小玉远远的退到墙角，这边压低了声音“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钱彩凤扫一那瘦小的丫，心中想着钱灵犀说过的话，暗暗给自己鼓了把劲，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开了“窦大哥，我家…嗯，有人来提亲了。”

钱彩凤略有些赫然的一笑“我在家里呆得闷得慌，大娘来办事，就跟她一起来走走。这会逛得累了，我先过来坐坐，一会儿大娘就来。”

伙计咧开嘴笑了“真是贵客到了！钱姑娘，快请下来吧，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钱彩凤脸上更红了，她也知孤男寡女应该避嫌，但今天她要说的话，实在没法当着个人的面说。

伙计请她店时都夸“姑娘一来，把我们整个店都照亮了！”

可话要张，却忽地有一阵重的羞怯和燥涌上背心，将人生生的闷汗来，原先和钱灵犀商量好的千言万语全都忘了个光，最后钱彩凤只能脸颊发的说一句“你…你其实好的。”

“钱姑娘，这边请吧。”窦诚亲自从柜台里来把钱彩凤往后面雅间里领，开了一间最好的上房，又亲自端了茶过来，甚有礼貌的敞着门，并让丫在一旁陪着，这才跟钱彩凤问好，得知莫氏一会儿就过来，看就要日中了，他径直问“今儿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