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父兄（上）

大观三年正月初二，丁未。【西元1109年2月3日】

天yin着，灰se的云层一直延伸到视线不及的远方。南方的地平线上，几缕黑se的烟柱直上云霄，最后与云层jiaorong在一起，再也分辨不清。

昌国县城南门中开，赵瑜、至善率众chu迎。

逶迤而至的援军，刀枪混杂，队列散luan，在官dao上带chu一卷尘烟。五百人的队伍，前锋已接近城下，殿后的却还在地平线上挪动。

城门前。侍立在赵瑜shen后，赵武低声夸口着“给俺一百人，半个时辰就能把他们全灭掉。”经过昌国一战，他yan界宽了，心气高了，再也看不起原来的那些只知tiao帮打劫的同伴。

赵文抬肘给了赵武一记“找死啊，这话也能luan说。”

赵瑜tou也没回，只当没听到。但赵武的话还是说到他心里去了。yan前这些没经过整训的海盗，一对一时绝不输人，乘风破狼也是一把好手，但一旦列阵野战，恐怕昌国巡检司的两百土兵也能把他们打得落hualiu水。现下占了昌国，扩军备战已是必然。不过若还是这样的散兵游勇，就算招募了三五千人，也绝当不住明州城中区区一个指挥的宣翼禁军【注1】发力一击。

看来依然只能弃陆就海，扬长避短。

援军越走越近，可见到人人脸上带着喜气。一早被派去联络的陈五打tou领路，jin跟其后，被一队健卒簇拥着的一人，正是狼港寨大当家赵橹。

赵瑜和至善疾步迎上前去。走到赵橹近前，赵瑜拜倒，至善弯腰“见过爹爹（大哥）！”

赵橹对至善还了半礼，又冲赵瑜一抬手“起来罢！”，疲惫的声音中有掩不住的兴奋。

至善直起腰，看着赵橹的脸，有些动情：“大哥见老了！”

赵橹豪shuang一笑：“海上风霜大，自比不得你在城中好吃好睡。”这个黑圆脸、矮个子的壮汉虽然刚过四十，却已有五十岁的沧桑。

“吃得再好，睡得再香，也比不上跟兄弟们一起在海上时的痛快啊！”至善gan叹着“只恨我这shen子骨…”

赵橹拍拍至善的肩膀，也gan慨dao：“我的shenti也不比往日了，不然这次攻城也lun不到小字辈chutou。”他转tou看着赵瑜，上下打量了一下，略一点tou，淡淡说dao：“这次zuo得不错，的确chu息了。”

“谢爹爹夸赞。”赵瑜低tou谢过，心中发恨，‘chu生入死就只换了句不错！’不过这也无可奈何，他跟赵橹父子gan情淡薄是不争的事实。毕竟他有前世几十年的记忆，跟赵橹相chu1起来总有些尴尬。这gan觉就像成年后，守寡的老妈突然给自己找的继父，怎么也不可能亲近得起来。

藏起yan中恨意，赵瑜抬起tou，问dao：“爹爹，怎么不见二叔和大哥？”他有些奇怪，既然赵橹都到了，为何不见二当家蔡禾和长兄赵瑾的shen影。

“郑家来人提亲，他俩在后面陪着。很快就能赶上来。”

“郑家？！”“提亲？！”至善、赵瑜同时叫了起来。至善惊问：“可是莆田郑九【注2】？”

“除了郑九，东海上还有哪个郑家pei跟我赵橹联姻？”莆田郑九、昌国赵大，两人一南一北，皆是东海赫赫有名的豪杰。在海上，海狼【注3】郑九的威名不比赵橹稍逊。

赵瑜听得大喜，笑dao：“早闻郑九叔有一十四岁的独女，温柔贤淑，才貌过人。只比三弟大上两岁，两人确是良pei。”赵瑜幼弟赵琦与他一母同胞，比起嫡子赵瑾，两人要亲近得多。

赵瑾在寨中势力压过赵瑜，一靠战功、二靠母家撑腰。现在赵瑜战功已反超其兄，如果再有赵琦的岳家帮忙，赵瑾就只有被打压的份——蔡禾、至善二人肯定会站在赵瑜这边。

赵瑜兴高采烈，但赵橹却当tou给他一盆冷水。“我有说过郑海狼是要三哥儿当女婿吗？”老海盗盯着次子脸上的表情变幻，目光如刀一般犀利。

“被提亲的是大郎！”陈五从旁cha嘴。

晚间。

庆贺胜利的huan宴已经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县衙大堂里热气蒸腾，四溢着烤rou和刚热好的黄酒所散发的香味。狼港寨的三位当家——赵橹、蔡禾、至善坐在上首畅叙离情，时不时发chu一阵huan笑。

被郑九派来提亲的，唤作郑广的年轻人jin挨着上首坐着，嘴角挂着笑容，眉yan间有着福建人特有的jing1明。几个tou领lun番上去敬酒，他酒到杯干，神se丝毫不luan。

赵瑜同样jin挨着赵橹，与郑广隔着大厅相对而坐，在他shen旁就是长兄赵瑾。这个刚满二十岁的青年全然不同于赵家人特有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