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摇叹：“如果只是几万乌合之众，的确成不得大气候，不过现在东南一带，被石纲、应奉局、盐钞法糟践得民生凋敝，破家产的百姓数都数不清。江南各路，没有大灾，却有民在。要是有人当先举旗，揭竿呼应不知会有多少！”

明光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两浙路上也就苏州…哦，现在是叫平江府，民多些，其他地儿也还好。”他不想说得太严重，这蔡官人明显有着极的背景，要是他把江南诸路的实情上去，换了批好官来，有些事可就不太妙了。

少豪杰。那赵二郎赵大当家乃是东海上第一条好汉，他一张，便能聚起千条战船，数万儿郎；一跺脚，就能掀起一阵滔天狼。海外几百个大岛上，数十万人被他养着。哪个官儿不长，想虎夺，惹得赵大当家翻了面，举旗挥兵，把东南打得稀烂。看赵官家杀不杀那些挑事的官儿？！”

“这位师傅还真不是在！”前面说话的老汉言“现下东海上，南来北往的船只有一半挂着东海的旗号，去丽、日本的航路也都是赵家一家独占，要说他能聚起千条船、几万人，那是一不假。”

“不是！”说话的是那个白净的苏州后生“俺有几个亲戚，也是被朱勔害得倾家产。一年前，上了东海的船，去了什么台湾岛。前些日，有一个回来了，说他家剩下的三人在岛上分到两顷半【注2】的好地，也有了六——这钱日后可用粮还，也可用犊还，过得甚是惬意。他回苏州来，却是把乡里的穷亲戚都招了去，也想招俺。只是俺了行脚商，也有了些本钱，没有跟去罢了。”

注1：即制收购。宋代政府通过和买、解，攫取了大分海贸利。

瘦汉无话可说，他这一路也是从两浙、江东走过来的，于路的民也见了不少。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直对那些官吏语带讽刺。他一拍桌“唉！这天下真要了。”

丁涛低吃喝，却用角余光盯着蔡倬，见他没有反应，才在下面踩了狠狠明辉一脚：“闭嘴，吃菜！”

而蔡倬追问：“收拢？怎么个收拢法？”

明光眉微皱，而明辉听了，用手肘挤了挤丁涛，声音压得低低的，问：“说得倒像是真的，只是俺在外面宴席上倒了一天酒，怎么没见过这和尚？他也不像是能内堂的样啊？”

注2：宋代一顷合五十亩。

瘦汉笑声一滞，但仍不服气，辩：“西虏带甲五十万，这些年照样损兵失地；契丹兵百万，却也撑不了几年了。赵二不过几万乌合之众，能成什么大！”

明光一，向和尚瞪了过去，‘日他娘的，添呐！’

和尚：“赵大当家在各州县港都派了人手招募民，他在海外有多少岛屿，却缺人垦荒，这些民正好派得上用场。”他抬起手，一二三四扳着手指“一个人，两，三年免租，四十亩地！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是人，都是这个待遇！”

和尚得意：“洒家说得没错罢！赵大当家可是一吐沫一个钉，一言九鼎的人，岂会诓骗于人。俺今次去台湾贺赵大当家的长周岁，亲看到的。基隆堡外，几十个村寨，家家羊成群，粮满仓，论起富庶，这天下，没一个地方比得上！”

蔡倬脸数变。他今次从福建回京，走得是海路，经扬江直运河，没经过两浙，本想不到江南诸路的局势竟然已是恶劣。他问明光：“小舍，你于路走来，看得情形却是如何？”

这时，那和尚却又说话了：“这还要多谢赵二郎，若不是他替赵官家收拢民，江南半年前就了。”

“莫不是在诓人，这条件未免也太好了罢！”京城的瘦汉叫。

“你就可着劲罢！”瘦汉嘲笑着，脑袋摇得拨狼鼓似的，半也不信。

但蔡倬却眉锁，现在刚过秋收，却依然有民在，等到过了年，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那还不知又会有多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