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还回来什么？反正就这样了，家里又没什么人。”

“那也只好如此了。”袁在存哭丧着脸就要去。

离开大队的大门，他的前一片黑暗。初冬的风一阵似一阵。他不禁打了个寒噤。面前忽然现了许多路，然而他不知哪一条属于他的？他梦都没有想到，他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乡，到来竟然是举目无亲。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袁在存为难地说。

“天知？看样是没有混个名堂来。你瞧他那打扮呀，不讨饭才怪呢？”

“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吗？”汪清贤把脸转到一边，本就不愿意看到这副穷酸相。停了一会儿，他好像有了主意“要不，这会儿趁大队里还有人，你过去跟他们说说，兴许他们会可怜你的。”

“我觉得如今他投靠汪清贤不会有好果吃，你瞧汪清贤那德行，不信能容得了他？”

“那好吧！”袁在存带着一脸的无奈离开这个家门。

袁在存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们是把自己当球踢的。他一儿也不恼，谁让自己混到今天这步田地了？

“说对了！要是换了别的人家，兴许还能顾个大面儿；投靠他呀，哼，门都没有。算了，算了，天大黑了，咱们该回去了。”

“这事儿要说还得怪你，你既然打算回来了，就得事先打个招呼。你看你，连个招呼都不打，你说让我到哪儿给你找地方去？不是我不留你，就家里这么个破地方，连我自己都住不下，总不能让你睡在地上吧？”汪清贤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

他磕磕绊绊地、毫无目标地走着、思索着，他再也回忆不起来曾经跟他要好的朋友究竟是谁了，他甚至连回忆的勇气都没有了。他此时只有一个念，那就是迅速寻找到一个临时安的地方，哪怕只睡上一夜。他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去二十几年前讨饭人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大队的答复比汪清贤好不了多少，只不过在态度上比汪清贤说得委婉了一儿。同样，申请临时住的事情遭到了拒绝。文圭汝当时也不知是真有事儿，还是故意躲起来，没等袁在存坐稳，便火急火燎地窜了去。剩下几个家住村西端的大队只好磨泡地跟他周旋。最后，一位年轻是这样向他表态的：“你走的时间太长了，长期又没有跟村里取得联系，尽村里人还承认你是芦村的人，但就成了问题。既然你回来了，那只好由相关的生产队接纳你了…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成不成，我们还要跟队长商量一下；即使队长同意了，也并不意味着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因为还要召开社员大会，要广泛听听群众的意见，现在毕竟是人民当家作主嘛！如果群众都同意接纳你了，那你得上参加生产劳动，社会主义是不养懒汉懦夫的…这个理我想你应该懂。至于你申请临时住的问题嘛，我们这个大队目前还没有这先例，也没有这条件，请你谅解。我们认为，最好你还是先跟汪清贤搞好关系，你们毕竟是亲戚嘛！先在他那里维持一阵，慢慢地你们再共同想办法。现在你可以走了。”

“等等。”汪清贤冲着走门槛儿的袁在存“把你的行李也带过去，这样才能表明你的份，他们才会可怜你。”

他终于在断河南岸很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场屋（在打粮的场地边沿建造的为看守粮的人所提供的土房。…作者注）。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走了去。然而里面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被烟火熏燎过的土墙的异味。从气味中可以判断，这里一向是很龌龊的。屋没有门扇，风飕飕地直往里，连墙都是冰冷的。他放下行李。他要到外面些麦秸之类的东西铺垫。然而他刚要门，却一下愣住了。他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背后跟来一群孩。他小的时候，经常看到过这样的情形，每当要饭的人在村外居住下来时，孩们非成群结队地跑过去扰一番不可，为达到取乐的目的，他们甚至不择手段。很多时候讨饭人都被他们玩得哭叫连天。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不幸今天竟然到他的上了。可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到谁家要过一饭。尽他没要，但孩们已经把他当作要饭的了。看来他不得不

转，十字路现了暂时的冷落。

“叶落归嘛。好歹他还是芦村的人。趁现在还不老，总得个窝儿吧，人家这叫聪明。”

他怀着侥幸的心情来到那些记忆中的地方。令他遗憾的是，这些地方有的早已变为平地，有的树木都已经长成腰把了。不过，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仍然在苦苦地寻找着，因为一旦找不到一个临时遮风挡寒的地方，他会冻死的。

儿混了？”

大家伙估计得一儿没错。此时汪清贤正板着脸跟袁在存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