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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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起飞时，一大块黑突突的雷雨云恰好在机场L空以东四五公里的地方形成，并急速地向四周扩散翻gun。雷声因此不绝于耳。浅蓝se的闪电一再地把已然rong进夜se的两片机翼刻画chu来示众。很明显，今年最后一场雷暴雨正在bi1近。这也是秋即将逝去的信号，是秋告别的倾诉吧。

机长过来请示，要不要推迟一点时间起飞，等这一阵雷雨云过去？

贡开宸问，那要等多长时间？

机长答，很难说。也许三十分钟。也许…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绝对不行。贡开宸迟疑了一下，ma上问，假如在平时，你们执行军事任务，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会起飞吗？

机长答，那，当然要起飞。但，今天您不是在机上吗？

贡开宸笑了，说，我也在执行任务啊。那就起飞吧。赶jin飞。

随后，郭秘书送来一片预防yun机的药片，送来一份由省经贸委汇总的本省近期相关经济活动的一些数字。虽然汇总者已经把它们分类列成了清晰的明细表，但仍然密密麻麻地占据了整整两页半的篇幅。每一回见中央领导，这都是必不可少的准备。不仅是数字，更重要的是数字和数字之间的关系，数字和数字后边的背景。这堆数字和那堆数字碰撞以后可能发生的变化，那堆数字影响着这堆数字必然会产生的某zhong走向、趋势…当然，必不可少的还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存在和一系列解决措施…这些都还没在这份明细表上列chu。要是在以往，去一趟北京，总还要捎带办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比如，省委组织bu会请他顺便去中组bu谈某个干bu问题，省财政厅（或省长邱宏元）会请他去财政bu谈一点什么补充预算问题。有一回，省安全厅的同志还把他带到了国家安全bu，听了一回“惊心动魄”的情况介绍…他自己也许会chou一点时间去广电总局或新华总社看一位中央党校省bu级学习班的“老同学”去琉璃厂古文wu一条街品品铜绿，嗅嗅墨香（去年，经北京方面老朋友介绍，他去了一次京东南角的潘家园文wu市场，真让他过了一把文wu瘾。但他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在那人堆里挤ca，也不可能蹲在地摊前跟摊主讨价还价，回过tou来想想，觉得还是琉璃厂那购wu环境更适合来去匆匆的他）。但这一回，所有这些捎带要办的事，一概都免了。也没人请他捎办什么事了。所有人忽然间都变得非常知趣。小心。谨慎。

…飞机开始动了…他合上yan…往后靠了靠…并不想喝茶，但还是下意识地把手伸到了那只青hua茶杯冰凉的杯把上。空军的同志想得很周到，准备了他喜huan喝的信yangmao尖。惯于运货的这位运输机的机长在cao2纵飞机爬升时，显然想到了今天运的不是货，爬升得比客机还要平稳。但即便这样，贡开宸还是gan觉到了一阵阵touyun。药片得过三十分钟才生效…夫人在世时，曾教过他一个预防yun机的“绝招”：临上机前，把治跌打损伤的狗pi膏药贴在肚脐yan上。这招，他使过不止一回，应该说，每回还真guan点用。自从夫人去世，他依然乘机，却再也没使过。他并不是已经把夫人那时的“谆谆教导”丢在脑后了，也不是担心使旧招会chu2景伤情…只是…只是…只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就跟pi鞋、大衣这些零七八碎的wu事一样，家里备用的都ting多。大衣也有好几件。但自从夫人去世，他总是盯着今天上飞机时穿的这一件灰呢大衣。为什么？同样说不清。

…他知dao，此时此刻自己的脸se有一点灰白，甚至说它“苍白”大概也不为过…

他还知dao，郭秘书此刻一定坐在机舱过dao对面那个离他最近的座位里，在密切地注视着他。郭立明是个好秘书。该他zuo的事，一件都不会少zuo。不该他zuo的，绝对不会多zuo一件。特别难得的是，他总是消失在需要他消失的时候，chu现在需要他chu现的那一刻。贡开宸还知dao，此刻，郭立明内心里一方面是担心他shenti状况发生意外变化，另一方面是在想寻找一个合适的当口，向他汇报ma扬的详细情况。贡开寰知dao，在这件事情上，郭立明会zuo得非常主动的。虽然贡开宸没有授意，但是，郭立明一定会主动地千方百计地去搞清楚这个ma扬的底细。

…但此时此刻，贡开宸并不想听郭立明的情况介绍。此时此刻还有一件比“ma扬”重要得多得多的大事，需要他趁飞机降落前仅有的这一两个小时里，对它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