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潘祥民立即应和：“既然长林有话要说，那就让长林先说。长林，你说。有啥说啥。放开了说。”扬也上有成竹地应和：“好。长林，你先说。”真要让他先说，赵长林一时半会儿地却又犹豫开了。“省市两级领导也有一段时间没跟咱们工人面对面座谈了，今天这个会又让我这么大的事给搅和了，我对不住在座的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几分钟后，他开始喃喃地说。会场上一片肃静。“前些日，主任在电视里给全大山市民讲话，有一段话说得我心里不好受。他说，几十年来，咱大山全市民、工人、，为大山总公司的建设尽心尽力，了卓越的贡献，这笔账是要记在共和国的发展史上的。但由于当前遇到了空前的风狼，加上分机械失灵，某一时期理指挥有误，这艘拥有三十万船员和旅客的‘超级大船’已经没法承载这么多船员和旅客了。现在摆在大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谁也不下船，悲壮地与船一起沉没。另一条路就是，多余的船员旅客赶下船，先保住大船不沉，等把船抢修好了，装上了新的机，能远航五大洲四大洋了，再据需要和可能，让大家伙上船来。即便最后还是有一分人上不了船，党和政府也绝不会弃之不顾，也要对他们的基本生活有一个妥善的保证。这次我们机修分厂百分之百被裁减了。厂领导征求过我的意见，他们说，你是省级劳模，你提个要求吧，我们给你报到市里去，据有关政策，可以对你特殊安排。我没提这个要求。刚才，主任一见面，就和姜主任一起，一个劲地向我歉，说他们工作有误，疏忽了我这个省级劳模、工人阶级的优秀代表，伤了大伙的心。他们上让在场的劳动局领导对我恢复公职的理。我激的。但是，我还是拒绝了。我不是在跟省市两级领导憋气。当然，下岗后，我也憋过气，骂过娘。大山的工人都说，盼扬，想扬，扬来了全下岗。但这些日我想通了。真的想通了。这条大船就是修好了，跟以前的那条大船也是不一样了。从前的那条船，国家是包吃包住包产包销。每年每月每天都有人给你派活儿。你只要埋你的活就行了。可以这么说，三十多年，我赵长林除了学会了修那几老掉牙的机，别的真是啥都不会。从今往后不可能了。不在船上还是船下，我们都得有那本事，要学会在没有人托着你领着你的情况下，自己也能扑腾两下。从小说，也能给老婆孩找一饭吃；从大说，还能发挥咱工人阶级的余，给国家、集创造一财富。这本事，晚学不如早学，迫学不如自觉地学。鞋又不丢人现。目前，咱只有这能耐，那就呗。谁知今后还会一个啥名堂、趟一条啥路数来呢？”说到这里，他有说不下去了。对今天以鞋谋生，他的确心有不甘。而对明天的日，他的确又茫然无数。忧愁和焦虑，忐忑和疑惑，不安和委屈，冲动和克制…这世界上但凡能把一个中年汉折磨成蔫乎小老的那为难情绪，这时候全跟杂和面似的，混在一起，全地涌上心。骤然间，他眶了。

姜副主任和机关的工作人员鼓掌了。与会的工人代表们鼓掌了。闻讯随后赶到的市府两位副市长也跟着鼓起掌来。但就在这时候，赵长林却突然一坐在了自己的那个鞋箱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哭声把所有在场的人都震呆了。扬忙上前劝：“长林…”赵长林忙

静场。久久的静场。扬突然站了起来，激动万分地带鼓起掌来。潘祥民鼓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