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亲戚的住到亲戚家里去了，没有的，还借住在西栅外茧厂的空房。”

“那三个懂得什么呢！还不是有人从中挑拨！”

说着，寿生的嘴又向斜对门呶了一呶。林先生。可是这三位不懂什么的，倒也难以对付；一个是老，两个是孤苦的女人，说不肯，来又不成。林先生想了半天觉得只有去找商会长，请他去和那三位宝贝讲开。他和寿生说了，寿生也竭力赞成。

林大娘看见女儿兴冲冲地跑来夸说一回，就爬到瓷观音面前磕了一回。她心里还转了这样的念：要不是岁数相差得多，把寿生招女婿倒也是好的！说不定在寿生那边也时常用半只睛看望着这位厮熟的十七岁的“师妹”

林先生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难题，当下怔住了不得声。商会长却又郑重地接着说：

晚餐时，林先生添了两碟荤菜，酬劳他的店员。大家称赞寿生能。林先生虽然兴，却不能不惦念着朱三阿太等三位存是要提存款的事情。大新年碰到这事，总是不吉利。寿生忿然说：

只有一，使林先生扫兴；恒源庄毫不顾面地派人来提取了当天营业总数的八成。并且存朱三阿太，桥陈老七，还有张寡妇，不知听了谁的怂恿，都借了“要量米吃”的借，都来预支息金；不但支息金，还想提一存款呢！但也有一个喜讯，听说又到了一批逃难人。

“有一件事，早就想对你说，只是没有机会。镇上的卜局长不知在哪里见过令来，极为中意；卜局长年将四十，还没有儿，屋里虽则放着两个人，都没生育过；要是令过去，生下一男半女，就是现成的局长太太。呵，那时，就连我也沾儿光呢！”

记了！脸盆巾一类的东西只有我们存底独多！裕昌祥里拿不十只脸盆，而且都是拣剩货。这笔生意，逃不我们的手掌心的了！我们赶快多写几张广告到四栅去分贴，逃难人住的地方——嗳，阿四，他们住在什么地方？我们也要去贴广告。”

叫阿四的伙计回答，脸上发亮，很得意自己的无意中立了大功。林先生这时也完全明白了。心里一快乐，就又灵活起来，他上拟好了广告的底稿，专拣店里有的日用品开列上去，约莫也有十几。他又摹仿上海大商店卖“一元货”的方法，把脸盆，巾，牙刷，牙粉成一卖一块钱，广告上就大书“大廉价一元货”店里本来还有余剩下的红绿纸，寿生大张的裁好了，拿笔就写。两个伙计和学徒就哄哄地拿过脸盆，巾，牙刷，牙粉来装成一组。人手不够，林先生叫女儿来帮着写，帮着扎，另外又几“一元货”全是零星的日用必需品。

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不寿生的预料。新正开市第一天就只林家铺生意很好，到下午四多钟，居然卖了一百多元，是这镇上近十年来未有的新纪录。销售的大宗，果然是“一元货”然而洋伞橡雨鞋之类却也带起了销路，并且那生意也的脆有味。虽然是“逃难人”却毕竟住在上海，见过大场面，他们不像乡下人或本镇人那么小格式，他们买东西很利，拿起货来看了一，现钱易，从不拣来拣去，也不要除零。

“内宅”里，林大娘也起了个五更，瓷观音面前了香，林大娘爬着磕了半天响。她什么都祷告全了，就只差没有祷告菩萨要上海的战事再扩大再延长，好多来些逃难人。

林先生说明了来意后，那商会长一就应承了，还夸奖林先生生意的手段明，他那铺一定能够站住，而且上。摸着自己的下，商会长又笑了一笑，伛过来说：

“我们是老

这一晚上，林家铺里直忙到五更左右，方才大致就绪。第二天清早，开门鞭炮响过，排门开了，林家铺布置得又是一新。漏夜赶起来的广告早已漏夜分贴去。西栅外茧厂一带是寿生亲自去布置，哄动那些借住在茧厂里的逃难人，都起来看，当一件新闻。

于是晚饭后算过了当天的“账”林先生就去拜访商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