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最悔恨的,是一个月前我们最后一次的聚会时,我还给他一些不快。我并不想替自己辩护,但我不能不说龙飞对于这应该担负大半的责任。这个人真讨厌。只要你给过他一次的温存,他就老是粘着你,不问你现在的
境是怎样。我和他的事早已过去了一年,况且当时我就对他说,虽然也
着你,却不忍使东方明失恋,那时,我是克制了
情,斩断了三角恋
的锁镣的。秋柳,那时我并没把
给龙飞,他应该把我完全忘却。可是这一次我和东方明再来上海,可巧又碰到了他了。他无聊到天天来和我纠缠。接着东方明受命令要下乡去,分别的时候,他对我说:‘我本来不必去,但我自己要去,如果我牺牲了,我不反对你再
别人,可是,希望你好好抚养我们的还没
世的孩
。’秋柳,他那时落了
泪呢!现在,我再也看不见他了!”
“吓,正所谓贱安
王诗陶勉振起
神说。
“秋柳,近来你些什么?因为这病,我和你不见也就十多天了。”
“两全的事,是没有的;多盘算的结果,或者竟是一步不能走。”
王诗陶把面孔扑在章秋柳的膝,肩胛起了波动,显然是在
咽。
“真是死了么?咳!”章秋柳也忍不住心酸,但愤气随即冲上来,她锐声接着问:“现在你打算什么呢?你又有了孩
!”
“现在么?”王诗陶昂起来很快地说“上星期我还是悲痛,悔恨消沉,你看我憔悴得可怜!可是前天起,我不悲观不消沉了,我转为积极!”
“可是你又有了孩,却怎么办呢?”
王诗陶不过是许多中间的一个例而已。
“可是目前怎样?这不是一星期两星期可以完了的事,这将拖累你到五年六年。这五六年,你有什么打算呢?”
章秋柳很镇定地说。她心里颇以为王诗陶不彻底。一个女还没受到怀
的神秘的启示时,是不会了解将
母亲者的心情的。
王诗陶的病一半是为怀,又一半却为的悲悼她的新死的
人东方明;她约略讲过了
人的恶消息后,又
着气说:
章秋柳很激怒地说;她的光里有一些犷悍的颜
,很使人恐惧。
曹志方忽然又变卦,没等章秋柳回答,便掉转跑走了。
凝望着曹志方的背影,章秋柳眶里有些
了;她自己也不懂得为什么缘故心里是如此酸
。但这情绪只一闪就消散,当她看见了王诗陶的病容和潦倒窘困的情形,她又转而为愤激了。
章秋柳也很兴奋地着
,
住了王诗陶的手,刚才曹志方的一句话又回到她心
来。她看着王诗陶的失血的然而
决的面孔,轻轻地问
:
“你这话亦就等于自而已。我永远不想将来,我只问目前应该怎样?必须怎样?我是不踌躇的,现在想怎么
,就
了再说。我劝你下决心,打掉这个还没成形的小生命罢!”
“这件事使我为难。我想要把这未成形的小生命打掉,但是一想到这是他的唯一的留在世上的纪念,唯一的我和他中间的纪念,我又没有勇气下辣手了。有几个朋友也不赞成这个办法。秋柳,在这斗争尖锐的时代,最痛苦的是我们女人,有了孩的女人尤其痛苦;然而我总觉得孩
是要的,他们是将来的希望。我们的生命是有限的,我们的斗争却是长期的,孩
们将来要接我们的火把。”
“将来的事,谁也料不定,但我们总是从乐观方面着想的。也许五六年内,局面会好些;如果坏些,而且坏到我也拖不下去了,那么,接替我的责任的,还有这个孩。”
遣一下。”
素来活泼鲜艳的王诗陶,此时映在章秋柳的里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了。她的
颊上失去了旧日的桃红
,她的
角边新添了许多细皱纹,她的
光也没有从前那样妩媚撩人而是迟疑不定颇带些
凄凄的味儿。然而这些——惊心的
之衰落,并不使章秋柳悲伤,只使她更加愤愤。她想起许多朋友的青
的生命都被灰
的环境剥蚀尽了,只剩下一些渣滓;
章秋柳微微一笑,站起来伸一个懒腰。暂时的沉默。
王诗陶低了,没有回答。她也想到一些没
息的念
。比如:将就着嫁了一个随便什么人,依赖他的经济供给,把孩
养大,自然这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然而,能够供给她经济要求的男
一定不是属于她的穷朋友的一伙的,思想上一定有冲突,她的意见和理想一定不被尊重…于是她又觉得还是把孩
打掉,海阔天空去过奋斗的生活,她叹了
气,惘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