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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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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石队长抬了抬tou,又低下去。

“往前来点!”老郑又表演了一招。

石队长往前凑了凑:“放niu,赶车,挑粪…”“说那些干什么!”老郑截断内侄话。

“挑水,升火,跑tui,都行!”石队长脸上居然有点害羞,本来吗,在举人公宅子上还能放niu挑粪!

举人公留下了他。他又请了个大安dao谢。举人公当着老郑的面说清:每月给这小伙子一块钱的工钱,guan吃guan住;他得挑水,升火,砍柴,扫院子,跑路,和…举人公相当的满意,一块钱能买这么多的工作。石队长心中说了许多真要命!

老郑把内侄带到下属,不guan是十九岁的的丫tou,还是没有胡子的仆人,一律是内侄的长辈;石队长一一的给作了揖,然后用大手捧着碗,必恭必敬的给大家端茶,他不敢坐下,背倚着门板呆立,看看这位,瞧瞧那位,象个刚抱来的小狗似的。

“照应着点,”老郑也向大家作揖。“他没chu过门,有点想家!”

“别说咧!”石队长哭丧着脸。“俺刚忘了,你老又提!”

大家都笑了。石队长也转悲为喜,随着大家笑。

老郑给了内侄一角钱,又托咐了大家一番,才偷偷的去看梦莲。

梦莲的yan上有个小小的黑圈,脸上的pi肤象是松了许多似的。她一夜没曾合yan。晚上七点钟,她就上了床,刚一躺下,她的泪就不知dao怎么来的,liu满了她的脸。她没有哭,而只任着热泪往外liu。一会儿,她迷忽过去,看见一山穿着新衣服约她chu城去玩耍。她看见东门外的松林,松林象下过雨后那么翠绿:上面罩着一片没有一点云雾的青天。她可是看不见太yang,所以天是那么蓝,那么静,而没有热力,没有光,好象一zhong要死的天,蓝得可怕,静得可怕。她害了怕,她想抓到一山的手,而一山不见了。她喊“一山!一山!”树林里回应着她的声音。她把自己惊醒。她的xiong口发yang,tou痛,泪还在liu。

屋内很黑,屋外很黑,她把tou蒙上,把自己藏起来,蒙在黑暗里。她咬了一咬牙,自己的苦痛须自己受,她不愿意任何人知dao一山的事。大家知dao了,适足以增加二狗的威风——她和老郑都猜到二狗是凶手——而使王举人更气馁。在被子里,她低声的唤一山,口中的热气碰在被子上,回来,又碰在自己的脸上。

她又到了松林中,一山拉着她的手。她不是那zhongcu壮的,内gan的,女xing;她不肯把肩靠着他的,而只教他握着她的手。可是,有他在shen旁,她究竟得到一点别人所不能给她的安全之gan。她觉得快活。她不敢想结婚后的一切,她知dao治家,作饭,生儿养女,都是使她tou疼的事。她只愿意这么淡而不厌的和一山在一chu1,没有忧愁,没有顾虑,脚底下是柔ruan的,香甜的松枝松叶松hua,tou上是绿枝和枝叶间隙中的青天,忽然,他们被包围了,四面都是比野人还狠毒的日本兵,枪弹由四面飕飕的飞来,她想掩护着一山,一山想掩护着她,他们跑由一株大松跑到另一株大松。一个枪弹穿透了他们俩,由他的背后穿入,xiong前穿chu,又穿入她的背。她抱着他,一齐向上飞,象两个蝴蝶,又象一gen箭穿到一chu1的两颗血淋漓的心。他们飞,飞到很高,一只飞机从他们上面飞过,把他俩碰落。落,落,落,落在一个悬岸上,下面是万丈shen渊。她喊了一声“一山!”又把自己惊醒。噢,日本人,日本人,已侵入了她的梦境,而一山是躺在了大槐树下!

一夜没睡,她gan到孤寂,苦痛,绝望。有时候,她似睡不睡的,耳中轻轻的响,yan前飞舞着许多象飞尘那么小的金星,她半意识的觉得生与死相距并不远,而且愿意死——死至少会给她一zhong无忧无虑的安恬。可是,她没有死。很早的,她就听见了父亲的嗽声——举人公上了年纪,每天都起得早。她也起来,轻轻的漱了口,ca了脸,坐在床上等候天明。她决定不教父亲知dao一山的死与她的痛苦。

她等着,等着;等着什么?她开始觉得烦躁。她想去狂跑,跑chu东门,跑chu松林,tou也不回的tiao在大河内,教河水洗碎了她的shenti,洗净了她的苦恼。可是,不能,不能,她不能那么轻轻的赦放了自己。生命是不容易得来的,也不能轻易的舍掉。现在是在打仗,她至少须tingxiong向着枪弹走,不能去tiao河。

老郑来了。他可是不会hua言巧语的安wei人——安wei往往是善意的欺骗。梦莲看见松叔叔,想再哭,可是yan圈辣,泪仿佛已经干了。

“我的内侄来了,举人公已经给了他事作。”松叔叔找不着别的juti的事实,只把这一件浮在心tou的事情说chu来。“内侄?”她低声的问。

“一山的朋友,假充我的内侄!”

“他在哪儿呢?”她立起来,心中好象看见了光明。“别忙!别忙!他会拿着他的时候来看你!”松叔叔不忍再多看这样不快乐的莲姑娘,搭讪着告辞。

梦莲的心热起来。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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