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亚丹晚上疲倦地回到学校里。这一天是星期日，寝室里很吵闹。他燃了煤油灯独坐在房里，那些平日常来找他的学生都到城外去了。他想写一封信，提起笔，无意间把yan光落到东边墙上。黯淡的灯光把他的上半shen的黑影照在那里，在他的tou上有几块松动的砖微微地突chu来。他看见这些砖块就放下了笔。他默默地望着墙bi，好像想看穿它，看见它后面的东西。

他忽然站起来，端了凳子到墙边，站到凳子上面，伸手移动砖块。砖去了，现chu一个dong，他伸了手进去，过一会又把手拿chu来。手里依旧是空的，只沾了一点尘埃。

"我快要疯了。我明明知dao那里面是空的，还要去看。"他这样想着，就把砖放回原chu1。他下了凳子烦躁地在房里踱起来。

"怎么我今天这样烦躁？"他自语dao。他在想一些事情，但是这些全混在一起，他把它们分不开来。思想似乎迟钝了。一个"min"字时时来搅luan他的脑jin。渐渐地在黯淡的灯光下面，墙bi上又louchu一个dong，里面就放着那个东西，min正在伸手取它。但是一瞬间这个幻景就消失了。

"不行，不行。不能够让他zuo那件事。没有好chu1，只会白白牺牲他自己。"他忍不住要这样地想，他仿佛看见了min的躺在血泊里的尸ti。他痛苦地伸手去抓tou发，低声自语dao："不行。我去阻止他。"他想，这时候min一定在家，他应该去说服他，把那个东西拿回来，藏在另一个地方。他觉得这是很有把握的。他这样一想，tou就发热，血也在他的shenti内沸腾起来。他继续烦躁地在房里踱着。

宿舍里静无人声，学生们已经入了睡乡。黑暗穿过新近破烂的糊窗纸窥进来，煤油灯光似乎渐渐地黯淡下去，房间里充满了寂寞，就像坟墓一样。他觉得很疲倦，似乎应该上床去睡。但是他的脑子被迟钝的思想绞痛着，而且痛得很厉害。他不能够睡，他不能够zuo任何事情。忽然在不远的地方chui起了军号。

"我一定要去阻止他，现在还来得及。"这个思想像一gu电光she1进他的脑子。他匆忙地抓起放在床上的长衫，穿在shen上，就chui灭了灯走chu门来。他一面走一面扣纽扣。他经过教务chu1的门前，看见里面有灯光，舜民埋着tou在写字。他就迈着大步往外面走了。他的运动鞋的声音也不曾被舜民听见。

在路上他走得很快。他没有电筒，也不拿火把。他的yan睛习惯了在黑暗里看东西，又有星光给他照亮路。没有人在后面跟他。但是他也不曾留心这件事情。在他的耳边常常响起狗叫声，那是从远chu1来的，不久就消失了。他到了min的家。

他敲门，没有应声。他把拳tou在门上擂了几下。里面有了回答。接着门开了一扇，现chu一张熟识的脸的lun廓，没有灯光。

"min在家吗？"他连忙问dao。

"min没有回来，我还把你当作min，"那个女孩子han糊地说。

"好，你去睡吧。我有钥匙，我在房里等他，"他命令似地说了，就走进里面去，让她关好了门。

他熟悉院子里的路，走不到几步就摸索到min住的那间厢房，开了锁进去。他又在桌上摸到火柴把煤油灯燃起来。

房里非常凌luan，一些破旧的书报躺在床上和地板上，屋角一个脸盆里盛着一堆烧过的纸灰。床tou的藤箱开了口，里面臃zhong地堆了些旧衣服。房里的东西似乎比平日少了些。

他在房里踱了两三转，把地上的书报用脚移到另一个角落里去。他思索着，他的yan睛时时望着那盏煤油灯。他忽然跑到桌子跟前，把几个chou屉接连地打开来。chou屉里并没有重要的东西，他翻了几下，得不到一点线索。

"min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了。"他被这个思想刺痛了一下，他几乎要tiao起来。失望的苦恼立刻来压迫他。他挣扎似地自己争辩dao："那不可能。他一定会回来。"他在桌子前面站了片刻，又把煤油灯扭得更亮些。他就继续在房里踱起来。他不住地用探索的yan光看墙bi，好像他疑心那后面藏得有什么东西似的。

他把四面的墙bi都看过了。两dao眉mao依旧shen思般地皱起来。他忽然把床tou的箱子抬起，放到屋中间去。他接连地抬了三口。他的脸se开展了。他的yan睛发光地望着墙脚的松动的砖块。他用熟练的手去取开它们。他慎重地把一只手伸进dong里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