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你跟你太太又闹过架了，”钟老省悟地说。

“不要，我神很好，”他（现在我应该写他的完全的姓名了：汪文宣）敷衍地答了一句，就要上楼去。

“我就回来，”他匆匆答，也不回地走去了。

“他去什么？”小潘好奇地问。

“钟老这说法，我不赞成。一味让步岂不成了‘惧内懦夫’吗？”小潘笑着说。“夫妻吵架，男人不应该让步。女人有什么本事，除了哭，除了骂，难她们还打得过我们！”

十左右，壮，全秃了，两腮的重重地垂下来，使他的脸成了方形。鼻特别大，鼻发红。这是一个有趣的人，脸上常带笑容，和同事们得不错。他喝酒，说话，在这里没有家室，也没有亲人。这里的同事们都称他“钟老”并且赞他“会生活”“会享乐”“会安排生活”

小潘一张脸通红，掉开不作声了。汪文宣抬起看了小潘一，嘴一动，似乎要讲话，却又闭了。

“你近来瘦了，应该多休息。为这薪卖命，也太值不得，”钟老关心地看他一，劝。

“靠这钱连自己的老婆也养不活！哪里说得上保养！”他沮丧地答。

“汪兄，你不必否认，”钟老微笑。“夫妻吵架也是平常的事。要是真的吵起来，你让她一，尊夫人也就会贴你的。这事何必放在心上！”

“老汪，走哪里去？”小潘在后面问。

“汪兄，这里有句俗话：听人劝，得一半。这个年，大家都在吃苦，还有什么好吵的！女人不及男人会吃苦，有时候闷不过，发牢，也是人情之常。你就让她讲几句，不会理她，什么事都不要了。对付太太的最好武便是沉默。”

“不要讲了，谁不知你是怕太太的！”钟老挥着手笑“这里又没有外人。”

“老汪，在下面坐一会儿罢，现在还不到办公时间，你何必就上楼去？”姓潘的笑着挽留。

“不是，不是，”他连忙摇分辩，但是看他的脸，人便知他是在掩饰。

“什么事？什么事？”钟老惊问，接着就在他的肩拍一下：“你们年轻人，看开罢。不要太认真啊！这个年谁又真正兴啊！要的还是保养自己的。”

钟老默默地摇着，过了片刻才轻轻地叹了一气。

“钟老这是经验之谈啊！”小潘大声笑着说。汪文宣吃了一惊。他似乎听懂了这番话，似乎又没有听去。他忽然站起来，低声自语了一句：“我再去找她。”他就往外面走。

他在一个空凳上坐下来，忍不住低声叹了一气。

他没有声，心里思索着，却不由自主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