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庆赶溜了。他不想吵架。二也从来不记得醉后她骂了秀莲什么难听话。

她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宝庆。也许最好是直截了当地问问他，是不是打算卖了她。他说过好多次，要给她找个好主。找个主和卖了她，是不是一回事？她妈常说的一句话，象霓虹灯一样在她脑里亮了起来：“小婊，你也就是那臭×值两个钱。”嫁人也好，卖掉也好，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她琢磨了好多天。脸也变了，光的前额有了皱纹。宝庆觉来有不对。可一问她，她就冲他一乐，说没什么。

她想起来，妈有时喝醉了酒就说：“你想怎么，就怎么着吧，总有一天我把你卖给个财主。”妈为什么要卖她？是不是嫌她挣的钱太少？亲爹娘就不会卖闺女。她的亲爹娘在哪儿呢？方家是怎么买的她？她小声哭了起来。

末了，陶副官脸上和气的笑容略微收敛一，一对大黑珠盯着宝庆。那嘴神气地咧了咧。“方大老板，”他说“我是给王司令办事来的。”

陶副官喝着茶，笑了起来。“我跟你一样是北方人，”他说“所以咱们俩就情同手足。”他笑得很和气。宝庆要了两碟瓜生，对乡亲表表心意。他们一面吃着瓜生，一面拉扯着家乡的事。宝庆很纳闷，不知这位副官打的是什么主意。

“可也变得太厉害了，简直是愁眉不展。”

二的手指，直戳到丈夫的鼻上。“傻瓜，要是咱们打算笔钱养老，就得把她卖给个财主。至少可以它万把块钱。要是你不乐意这么办，你就留着她卖唱。那就得给她找个汉，要不她会惹麻烦。”宝庆嫌她说得难听，走了去。

宝庆不动声，一也不显内心的慌。他也不抬，随随便便问了一句：“哪个王司令？有好几位王司令呢！”陶副官有些不悦，显然认为他的主应该天下闻名。“二十来年前他当过司令，”他说“如今是这镇上数一数二、有有脸的人，就住在那边公馆里，”他的手指着山边“真是个好去。有空请过来走动走动。”

宝庆看见秀莲变了样，心里很着急。他把心事告诉了老婆，她这几天一直清醒“吗那么大惊小怪，”她说“你还不知，女大十八变嘛！”

陶副官笑了。“前两天晚上，司令听你说书来着。”“是吗？我没认来，没给他老人家请安，真对不起。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

这些男人到底图什么呢？他一定想摸摸她，就象在重庆的那个人摸琴珠一样。她是个下贱的人，这她很清楚。她得明白这个，不要有非份之想。她就象把椅，或者是一张桌，可以买来卖去的。

二不想再往下说了。可他还没完没了。“你得对她好着儿，替她想想。”

有一天，二摇摇摆摆地走了来，找宝庆说话。“你知我怎么想的？”她嚷“得给秀莲找个男人了。她长大了，象她那样，再不给她找个男人，就得事。得给她找个男人，我知这个。我也是打姑娘过来的。”宝庆吓了一“她还只有十五岁呀！”他说，勉笑了一下。“她不会学坏，还很不懂事呢。”

他们到一家茶馆里去谈。宝庆不明白这位面人想什么，心里直打鼓，怕是没好事儿。

一样，不是学生。可琴珠要她跟着去逛的那个男人，又是怎么个人呢？

“我多会儿对她不好啦？”二冒火了。

几天以后，有人来找宝庆。个儿，面，衣着讲究。他自称陶副官，腰里掖了把手枪。他彬彬有礼，说是找宝庆谈买卖。

“一定去请安。”

她寻思，不能把她的苦恼告诉爸爸。他是爸爸，明白不了。她的心事只能自己知。从今往后，她是大人了，得自己拿主意。以后不能什么事都跟爸爸商量。她站起来，走到镜跟前。她长大了。她踮着脚尖站着，笑了起来。是呀，她已经不是个小姑娘了，该懂得男女之间的事了，哪怕是自己去摸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