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往下想，越害怕。真要这样，还不如死了好。

竿一下停住了。他们来到一座大公馆前面的空地上。秀莲很快下了竿。她站在那里，看着天上。一只小鸟在什么地方叫着，树，绿得真可。清凉的空气，抚着她的脸。一切都很，而她却要开始一场可怕的恶梦，卖给个糟老。

她看了看爸

宝庆已经嘱咐过，她该怎么打扮，——得象个小女孩。她穿了一件素净的旧蓝布褂，旧缎鞋、小辫上没有缎带，只扎着蓝的绒线。脸上没有脂粉。她掏小夹里的镜，看了看自己。她的嘴很薄，绷着，她看起来长相平常，貌不众。男人要她吗？她又小，又平常。还是妈说得对。“只有你那臭×值俩钱。”想起这句话，她脸红了，把小镜猛的扔回小包里。

也许那并不象人家说的那么坏？不，她上又否定了这想法。当人家的小老婆，总是件下贱事。当个老的玩艺儿，多丢人！实在说起来，*还羌父鲂±掀胖械*一个罢了。她还很幼小，却得陪个五十多岁的老睡觉！她是那么弱小，他一定很蠢，一定会欺负她。她觉得他的手已经在她上到摸，他的的络腮胡刺透了她的肌。

“命中注定，谁也跑不了，”二楞楞磕磕地说。“您看她怎么走儿——一扭一扭的，给男人看呢。也许不是成心，可就这么副德——天生是这一行的。”“那是因为卖惯了艺，她从小学的就是这个，不是成心的。我准知。”

她那松弛的胖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窝废。

“您要后悔的。您跟您兄弟都把她惯坏了。她要不漏来，把我珠抠来。我见过世面。她命中注定，要卖艺，还要卖。她骨儿里都下贱。您觉着我没心肝。好吧。我告诉您，我的心跟您的心一样，也是长的，不过我的睛比您的尖。我知她逃不过命——所有卖唱的姑娘都一样。我把话说在前。从今往后，我一声不吭。”窝废劝开了：“耐着，咱们能调教她。”他说“她学唱书来得个快。别的事也一样能学会。”

二未开言先要喝上一。窝废见她伸手去够酒瓶，就抢先了一步。他把瓶朝地上一摔，瓶碎成了片片。二吓了一大。她楞在那儿，瞪大了睛瞅着窝废。想说什么，又说不来。她定了定神，说：“我亲手把她养大，就和我亲生的一样。她是没的说的。不过我明白，卖唱的姑娘，得早把她手，好让咱一笔钱，她有了主儿也就称心了。该给她找个男人了。要是这么着——对大伙都好。您说我错了，好吧，——那从今往后，我就撒手不。我不跟她沾边，井不犯河。”

的孩来卖艺还不够，又要她卖。你的良心上哪儿去了，还有心肝吗？”

前面是无边的森林，的大树挨在一起，挡住了远的一切。王公馆到了，她会象只似的在这儿给卖掉。那个长着迷迷睛，满脸胡须的糟老，就住在这儿。要能象个小鸟似的振翅飞掉该多好！她一办法也没有。里没有泪，心里却在哭。

二笑了。“喝一盅，”她端起杯：“借酒浇愁。今朝有酒今朝醉，别人的事什么。”她是跟自个儿嘟囔呢，窝废已经走了。

竿慢下来了，她宁愿快走。躲不过，就快挨过去！她使劲憋住了泪，不想让爸爸看见她哭。

宝庆、秀莲和陶副官上了路，坐着王司令派来的竿。秀莲一路想着心事。她觉来情形不妙，可是对于前的危险，却又不很清楚。她知这一去凶多吉少，心中害怕，如同遇见空袭。听见炸弹呼啸，却不知它要往哪儿落；看见死人，却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死的。悬着一颗心，乏，非常地乏。她全无力，觉得自己象粒风豆那样瘪。她不时伸伸，觉着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她心里一直想着，有人要她去当小老婆。小老婆…那就是成年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