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了，店家大家上门的上门，开赌的开赌，敲年锣鼓的在敲年锣鼓了。我不怕人家的鄙视辱骂，的又去敲开门来寻问了几家。有一我去打门，那茶房非但不肯开门，并且在一个小门里简直骂猪骂狗的骂了我一阵。我又以和言善貌，赔了许多的不是，仍复将我要寻问的话，背了一遍给他听，他只说了一声“没有！”啪哒的一响，很重的就把那小门关上了。

我更想想和她过的这一个多月的生活，想想她的烈地要我的时候的举动和脸，想想昨晚上洗的事情和她的最后的那一和平的微笑的睡脸，一不可名状的悲苦，从肚底里一步一步的压了上来“啊啊，今后是怎么也见她不到了，见她不到了！”这么的一想，我的里的苦闷，就变了呜呜的哭声了来。愈想止住发声不哭响来，悲苦愈是激昂，结果一声声的哭声，反而愈大。

“究竟怎么办呢？”

从江边走上了后街，无论大的小的旅馆，我都卑躬屈节的将一样的话问了寻了，结果走了十六七家，仍复是一儿影响也没有。

我又走了几，问了几家，得元气也丧尽，也同分裂了似的痛得不止，正想收住了这无谓的搜寻，走回瀛台旅社来休息的时候，前面忽而来了一辆很漂亮的包车。从车灯光里一看，我看见了同月英一样的一黑绒女帽，和一件周围有鸵鸟的外，车上坐着的人的脸还没有看清，那车就跑过去了。我旋转了，就追了上去，一边更放大了胆，举起我那带泪声的音“月英！月英！”的叫了几声。

前面的车果然停住了，我喜得同着了鬼似的了起来，上上去一看，在车座里坐着的，是一个比月英年纪更小，也是很可的小姑娘。她分明是应了局回来的女，看了我的样也惊了一，我又泪的向她陪了许多不是，把月英的事情简单的向她说了一说。她面上虽则也象在向我表示同情，可是那不好的车夫，却啐了我一声，又放开大步向前跑走了。

这样的苦闷了一晚，天又白灰灰的亮了，车站上机关车回转的声音，也远远传了几声过来，到此我的脑忽而清了一清。

黑暗不平的上走了一段，打开了几家旅馆的门来去寻了一遍，问了一遍，他们都说象这样这样的女人并没有来投宿，他们教我看旅客一览表上的名姓，那当然是没有的，因为我知她，就是来住，也一定不会写真实的姓名的。

走回瀛台旅馆里来，已经是半夜了，我一个人翻来覆去，想月英的这回去，愈想愈觉得奇怪。她若嫌我的没有钱哩，当初就不该跟我。她若嫌我的相儿丑哩，则一直到她走的时候止，我之情是的确有的。况且当初当我和她相识的时候，看她的举动，听她的言语，都不象完全是被动的样，若说她另外有了情人了哩，则在这一个多月中间，我和她还没有离开一夜过。那个A地的小白脸的陈君哩，从前是和她的确有过关系的，可是现在已经早不在她的心里了，又何至于因此而弃我哩？或者是想起了她在天津的娘了吧？或者是想起了李兰香和那姥姥了罢？但这也不会的，因为本来她对她们就没有什么很的情。那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什么呢？我想来想去，总想不她的所以要走的理由来。若的要说，或者是她对于那放的女优生活，又起来了，或者是因为我近来过于她了。但是不会的，也不会的，对于女优生活的不满意，是她自己亲和我说的。我的过于她，她近来虽则时时有不满意的表示，但世上哪有对于溺自己者反加以憎恶的人？

若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