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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她要睡一会儿

只有特号的客人才能到大赤包的卧室里去。这里有由英国府来的红茶,白兰地酒,和大炮台烟。这里还有一价儿很的鸦片烟烟

后恐怕也非例外。她不但看亦陀的办事的本领,也到他的殷勤。凭她的岁数与志愿,她已经不再想作十八九岁的姑娘们的梦。可是,她平日的好打扮似乎也不是偶然的。她的心的红大概是为补救心中的灰暗。她从许多年前,就知丈夫并不真心她。现在呢,她又常和女们来往,她满意自己的权威,可是也羡慕她们的放狼不拘。她没有工夫去替她们设地的去想她们的苦痛;她只理会自己的存在,永远不替别人想什么。她只觉得她们给她带来一风的什么,使她渴想从心中放一朵鲜来。她并没看得起亦陀,可是亦陀的殷勤到底是殷勤。想想看,这二三十年来,谁给过她一殷勤呢?她没有过青。不她怎样会修饰打扮,人们仿佛总以为她象一条大狗熊,尽是一条漂亮的大狗熊。她知客人们的睛不是看第与招弟,便是看桐芳,谁也不看她。他们若是看她,她就得给他们预备茶或饭,在他们中,她只是主妇,而且是个不大象女人的主妇!

在堂屋坐腻了,她才到各屋里象战舰的舰长似的检阅一番,而二三等的客人才得到机会向她报告他们的来意。她,就是"行";她皱眉,便是"也许行";她没任何的表示,便是"不行"。假若有不知趣的客人,死气白赖的请求什么,她便责骂尤桐芳。

在初一作所长的时节,她的确觉得兴,而想拿最大的度量,宽容一切的人,连桐芳也在内。赶到所长的滋味已失去新鲜,她开始想用一什么来充实自己,使自己还能象初上任时那么得意。第一个她就想到了桐芳。不错,以一个妇女而能作到所长,她不能不承认自己是个女中的豪杰。但是,还没得到一切。她的丈夫并不完全是她的。她应当把这件事也上解决了。平日,她的丈夫往往偏向着桐芳;今天她已是所长,她必须用所长的威力压迫丈夫,把那个中钉了去。

大赤包不常到办公去,因为有一次她刚到女检查所的门,就有两三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大声的叫她老鸨。她追过去要打他们,他们跑得很快,而且一边跑一边又补上好几声老鸨。她很想把门外的牌换一换,把"女"改成更文雅的字儿。可是,机关的名称是不能随便改变的。她只好以不常去保持自己的尊严。有什么公文,都由亦陀拿到家来请她过目;至于经常的事务,她可以放心的由职员们代办,因为职员们都清一的换上了她的娘家的人;他们既是她的亲戚,向来知她的厉害,现在又作了她的属员,就更不敢不好好的效力。

大赤包近来更发了福,连脸上的雀斑都一个个发亮,好象抹上了英国府来的黄油似的。她手指上的戒指都被包起来,因而手指好象刚好的腊。随着肌的发福,她的气派也更扩大。每天她必细细的搽粉抹红,而后穿上她心的红甲或长袍,坐在堂屋里办公和见客。她的和耳控制着全个院,她的咳嗽与哈欠都是一信号——二号与三号客厅的客人们若吵闹得太凶了,她便象放炮似的咳嗽一两声,教他们肃静下来;她若到疲倦便放一声象空袭警报似的哈欠,教客人们鞠躬告退。

决定了在家里办公,她命令桐芳搬到瑞丰曾经要住的小屋里去,而把桐芳的屋改为第三号客厅。北屋的客厅是第一号,第的卧室是第二号。凡是贵客,与女,都在第一号客厅由她自己接见。这么一来,冠家便每天都贵客盈门,因为贵客们顺便的就打了茶围。第二号客厅是给中等的亲友,与二等女预备着的,由第代为招待。穷的亲友与三等女都到第三号客厅去,桐芳代为张罗茶什么的。一号和二号客厅里,永远摆着牌桌。麻雀,扑克,押宝,牌九,都随客人的便;玩的时间与赌的大小,也全无限制。无论玩什么,一律儿。得很大,因为贵的香烟一开就是十来筒,在屋中的每一角落,客人都可以伸手就拿到香烟;开是昼夜不断,等的香片与龙井随客人招呼,上就沏好。"便饭"每天要开四五桌,客人虽多,可是酒饭依然保持着冠家的准。巾每隔三五分钟由漂亮的小老妈递送一次;巾都消过毒——这是亦陀的建议。

这次的对桐芳攻击,与从前的那些次大不相同。从前,她的武只是叫骂吵闹。这样的武,桐芳也有一份儿,而且比她的或者更锐利一。现在,她是所长,她能指挥窑里的鱼兵虾将作战。有权的才会狠毒,而狠毒也就是威风。她本来想把桐芳赶门去就算了,可是越来越狠,她决定把桐芳赶到窑里去。一旦桐芳到了那里,大赤包会指派鱼兵虾将监视着她,教她永远困在那里。把仇敌随便的打倒,还不如把仇敌着计划用在自己指定的地方那么痛快;她看准了窑是桐芳的最好的牢狱。

赶到晓荷因为抵制亦陀而特别和她表示亲密,她并没想他的本意来;她的所作所为是无可批评的。她以为他是看明白了她的心意,而要既承认君臣之兴,又恢复夫妻之;她开始向桐芳总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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