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他告诉她：我还没有太

他有了钱，坐上了汽车，并且在南长街买了一宅。可是，他还缺少个太太。

住几个蚊与苍蝇。

闹来闹去，他听到瑞丰丢了官，也就想起胖来。当初，他就很喜，因为她胖，她象个猪似的可。他的斜分辨不什么是，什么是丑。他的贪得的心里，只计算斤量；那一值得重视。

因为常常召集伶人们，给日本人唱戏，他也曾顺手儿的追逐过坤伶。但是，假若他的面貌可憎，他的手就更不得人缘；他的手不肯往外掏钱。不错，他会利用他的势力与地位压迫她们，可是她们也并不好欺负，她们所认识的人，有许多比他更有势力，地位也更；还有认识日本人的呢。他只好暗中诅咒她们，而无可如何。及至想到，虽然在情上失败，可是保住了金钱，他的心也就平静起来。

他也曾追逐过同事中的"瓶"，但是他的脸与黄牙，使稍微有人的女，都设法躲开他。他三天两的闹失恋。一失恋，他便作诗。诗发表了之后，得到稿费，他的苦痛便立刻减轻；钱是特效药。这样，他的失恋始终没引起什么严重的，象自杀一类的，念。久而久之，他倒觉得失恋可以换取稿费，也不无乐趣。

同时，他恨瑞丰。瑞丰打过他一拳。瑞丰没能替他运动上中学的校长。而且，瑞丰居然能作上科长。作科长与否虽然与他不相，可是他心中总觉得不舒泰。现在，瑞丰丢了官。好，东决定抢过他的老婆来。这是报复。报复是自己有能力的一个证明。本就可，再加上报仇的兴奋与快意，他觉得这个婚姻实在是天作之合，不可错过。

蓝东，这样，成了个红人。

对于日本人，他又另有一。他不是冠晓荷，没有冠晓荷那么的文化。他不会送给日本人一张名画，或一对古瓶；他自己就不懂图画与磁，也没有审的能力。他又不肯请日本人吃饭，或玩玩女人，他舍不得钱。他的方法是老跟在日本人的后面，自居为一条忠诚的癞狗。上班与下班，他必去给日本人鞠躬；在办公时间内还要故意的到各各科走一两遭，专为给日本人致敬。无大小，连下雨天是否可以打伞，他都去请示日本人。他一天不定要写多少签呈，永远亲自拿过去；日本人要是正在忙碌，没工夫理会他，他就规规矩矩的立在那里，立一个钟也不在乎，而且越立得久越舒服。在日本人前，他不是长，而是工友。他给他们烟，倒茶，找雨伞，开汽车门。只要给他们作了一件小事，他立刻心中一亮："升官！"他写好了文稿，也要请他们指正，而凡是给他删改过一两个字的人都是老师。

他找了去。坐下，他一声不，只扯动他的鼻睛，好象是教她看看他象个长不象。坐了一会儿，他走去。上了汽车，他把伸来，表示他是坐在汽车里面的。第二天，他又去了，只告诉她：我是长，我有房，我有汽车，大概是教她揣揣他的价值。

他给他们的礼是情报。他并没有什么真实的，有价值的消息去报告，而只求老在日本人耳旁唧唧咕咕，好表示自己有才。工友的与同事们给他的报告，不论怎么不近情理，他都信以为真，并且望风捕影的把它们扩大，给日本人。工友与同事们贪功买好，他自己也贪功买好，而日本人又宁可屈杀多少人，也不肯白白的放过一个谣言去。这样，他的责任本是替日本人宣传德政，可是变成了替日本人广为介绍屈死鬼。在他的手下，不知屈死了多少人。日本人并不讨厌他的罗嗦，反倒以为他有忠心，有才。日本人的心计，思想，与才力，都只在一颗颗的细数绿豆与芝麻上显来，所以他们喜东的无中生有的，琐碎的，情报。他的情报，即使在他们细心的研究了以后，证明了毫无据，他们也还乐意继续接受他的资料，因为它们即使毫无用，也到底足以使他们运用心计，象有回事儿似的研究一番。白天见鬼是日本人最好的心理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