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记忆中的第一件事情了其次又是什么呢?”
“噢回忆起这些就好象是昨天的事情一样我记得我坐在一个湖边无花果树的树荫下颤动的枝叶倒映在水里象是照在一面镜子上似的。在一棵最古老和枝叶最茂盛的大树下面坐着我父亲斜靠在枕垫上我的母亲坐在他的脚边而淘气的我则玩弄着他那飘垂到胸前的白胡须或者挂在他腰带上的那把镶着钻石的弯刀和刀柄。不时有个阿尔巴尼亚人走到他跟前来对他说些什么我对那些事情并不留意而他总是用相同的口吻回答一个‘杀’字或‘赦’字。”
“这不是在演戏也不是在讲小说”阿尔贝说“可我却从一个年轻姑娘的嘴里听到这些事情实在是奇妙极了。您的眼睛既然习惯了那种神奇的景象那么您对于法国的印象又怎么样呢?”
“我觉着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海黛说“而我所看到的法国是它的本来面目因为我是用一个成年女子的眼睛来看它的。而我的祖国我却只能从我那幼稚的记忆里所产生的印象来判断它好象它老是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氛围中有时灿烂辉煌有时阴森惨淡那得看我的眼睛望的是我那美丽的故乡、还是我受苦遭难的地方了。”
“这么年轻!您对于痛苦难道除了知道它的概念以外就已经可以知道它的含义了吗?”阿尔贝说无法自制地接受了庸俗的见解。
海黛把她的眼睛转向基督山伯爵几乎难以觉察地叹息了一声轻轻地说:“讲下去。”
“幼年时的记忆在脑子里的印象是最深刻的除了我刚才向您说到的那件往事以外我幼时的回忆就都是伤心的了。”
“说吧请说吧夫人!”阿尔贝说“我向您保证倾听您述说。”
海黛抑郁地微笑了一下回答了他这句话。“那么您希望我继续叙述我其他那些往事吗?”她说。
“我恳求您这么做。”阿尔贝回答。
“那好!我刚刚四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突然让我的母亲惊醒了。我们那时住在亚尼纳的宫殿里。她把我从睡床上抓起来我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我见到她哭我就跟着大哭起来。‘别出声孩子!’她说。在其他时候不管妈妈怎样疼爱或恐吓我总是要任着一股孩子气哭个够把我的悲伤或者怒气泄完了才肯罢休。但这一次我从母亲的声音里听出如此强烈的恐怖感以致我立刻就不哭了。她抱着我急忙地走开。我到那时才看到我们正从一座宽大的楼梯往下走。在我们的前面是我母亲的所有佣人背着箱子、包裹、饰、珠宝和成袋子的金币都仓皇着从那座楼梯上奔下去。跟在女人的后面来了一队二十个卫兵都拿着长枪和手枪穿着希腊建国以来你们在法国早就知道的那种服装。您可以想象得到一定是生了某种可怕的、不幸的事情了”海黛摇摇头仅仅回想到那幕情景她的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在这一大队的奴隶和妇女之中只有一半还是清醒的——至少我看起来是这样因为我自己都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楼梯的墙壁上东一个西一个地映出巨大的影子在松枝火把跳动的火光里跃动着好象一直跳到上面那个穹形的屋顶。
“‘快!’走廊一头儿有一个声音说。这个声音让每一个人都对它低下了头就象风吹过一片平原使田里的麦子都低下头来一样至于我我听到了这个声音也起抖来。这是我父亲的声音。他亲自殿后身上穿着华丽的长袍手里握着你们皇帝送给他的那支马枪。他用手扶着他心爱宠臣西立姆的肩膀赶着我们这些人在他前面走象一个牧童赶着他那散乱的羊群一样。我父亲是欧洲大名鼎鼎的人物”海黛昂着头说“大家都知道亚尼纳总督阿里·铁贝林土耳其人一看见他就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