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胡局和张木来了。

导师对着胡局摆摆手“你先去，我有些话要木说。”

所有人都觉张木到来之日，就是导师结束痛苦，闭目之时，学生们除了两个被双规蹲监狱的，其余都混成了社会英，这是一场特殊的同学会。

自从导师生病院，胡局差不多每月都来看一次。

导师摇“你不懂我们这些从文/革里熬来的人，人呢，有的时候要向现实低的，我还是学生的时候，亲看见导师被批/斗而死。人死了，还怎么考古？当时崔城案证据不足，我当然知，可案已经判了，没法改变，抛弃崔城，是为保你，弃车保帅，要不然，你很可能视为协同作案，我不想看见两个学生都毁了，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胡局不动声的把肖队长的手拍开，牵着妻的手“准备好了吗？我们要病房了。”

“木，扶我坐起来。”

当胡局和张木现在走廊拐角时，都有人动的了泪，是为逝去的青。

凡有片刻的清醒，他就抓住家人或者学生的手，虚弱的说：“张木呢？她什么时候来？不要放弃我，我要等她。”

导师说：“你有没有想过，没有发现，其实也是一发现。”

在现代社会，科技发达，有资源能够理好相貌和材，基本也能理好自己的人生。

好像是回光返照，临终时刻，导师双目有异样的光彩，像是蜡烛烧到尽时最后的挣扎“明知碰石的时候，就不要碰。我怎么可能真的放弃自己一手栽培的学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些年我主动加了很多文案的专家组，我了解文走私案的内幕，我一直在暗中找他、找那个消失的佛像。”

最近在事业上因发现贾皇后墓而风生起的肖队长站在最前面，看着青期时的梦中情人，一时有些失态，他握着张木的手“总算把你盼来了，导师最想见的人是你。”

他装的太像了，兽夹村考古队的肖队长也在病房里，居然没有发现这位医生就是唐伯爵。

快二十年了，系还是系，生了两个孩依然的。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人到四十，家和事业基本成型了，是最成熟的年龄，同学们的人生都写在角的皱纹、岌岌可危的发际线、发福的肚腩上。

唐伯爵扮作的医生左手拿着一个蓝文件夹，右手拿着笔，来记录一些数据，陪护的家人和学生们并没觉察异样。

看着虚弱如婴儿的导师，一瞬间，近二十年的愤懑和不满全都消失了，张木的泪如雨般砸在导师的手心里。

胡局说：“老师，我把张木带来了，您不是梦，这次我们夫妻两个一起来的。”

导师很努力的活着，医生起初判断最多三个月的生存期，靠着意志和昂贵的药生生到了六个月。

导师说:“在我们考古人里，连一个破瓷片都是宝贝，挖来的土，都要用筛筛一遍。可这些年以

听到这些话，张木彻底原谅了导师“我也一直没有放弃，每一年，无论国内还是国外的中国文拍卖会，我都看过拍卖的目录，甚至去过几次现场，可是从未发现过佛像的踪迹。老师，我不知我能撑到什么时候，可就这样放弃，我不甘心。”

张木一楞。

“我这一生，自问没有虚度一日。培养的学生大多还算争气，最近我在电视上看到小肖发现贾皇后墓，很是欣。你知我当时想什么吗？我培养的那些学生，最有天赋的那个人其实不是小肖，是一个考古系都不愿意提到他的名字的人。”

为了不打扰昏睡的导师，家属和学生们都在走廊迎接这这对期盼已久的夫妻，尤其是张木，她一天不到，导师一天不能瞑目。

病房里摆着学生们送来的鲜，怒放的朵和枯萎的生命形成对比。

张木形一僵“崔城。老师还以他为耻辱吗，崔城是您人生唯一的污吧。”

胡局走病房，隔着监护室大玻璃，导师对张木说了些什么，张木站起来，走到窗前，拉上窗帘。

张木动病床电动钮，把病床调整到80度。

来不及和老同学叙旧，夫妻走病房，导师像是有心灵应似的，睁开了睛。“木，你来了啊。掐一下胳膊，看我是不是在梦。”

导师疼的满虚汗“我这一生都贡献给了考古事业，前半生还行的时候都在考古现场，后半生垮了，就在学校忙着著书立说，培养考古新人。考古是门新兴学科，还不到一百年，我们考古人要的事情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