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不耐烦的披衣门，看是谁在扰人清梦。门外立着一人，探探脑的，仔细瞧过却是王塾师王先生。

方应低看了看手里银，十分无语。这锭银不就是当初他一气之下，为了兰儿扔给王家的那锭五两小元宝么？这王先生倒是会算账，今天又当贺礼送回来了。

二叔爷忽然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声：“我溪方氏几百年来只有你家这次息中了举，你要不收田地，老夫就不起了！”

想至此，方应心里很文青的泛起虚无，这都算是自己的么？

一夜再无话，方应今天大起大落，心神疲累，吃过饭后便早早的睡下。次日天蒙蒙亮他就醒了，不是自然醒，而是被窗外的声音吵醒了。

方应只能拱拱手：“生受了，生受了。”

但方应仍尽力维持心中一节不灭，他不想彻底沉沦，不想当研究素材上被自己鄙视过的那国家蛀虫。“二叔爷，我也有言在先。我家只收同族田产，外姓人一个不收！而且我家只收土地，不收同姓族亲为仆！”

等方逢时去，二叔爷请了方应坐下“村里共有两百四十亩地，由我个决断，只要愿意的人家，田产全都托付到你们家如何？”

本来稳坐的方应登时吓得一三尺，连忙也对着二叔爷跪下，并伸手去扶他，连声：“收了，收了，二叔爷不要折杀了小！”

王塾师轻轻对女儿喝：“别站着偷懒，还不屋去收拾收拾，在夫家勤快些！”

却见兰儿抱着一个包裹，扭扭的从树后面闪来，脸已经红得像此时天边的霞光。

看到方应接受了好意，方逢时这才彻底放了心，笑：“我去一酒菜，二叔与秋哥儿稍待片刻。”

王先生笑颜逐开的对方应拱拱手：“老夫早看得，你们父都不是池中之！”

银、女、租、宅，还差一个轿，自己就成传说中的“五登科”了。不过这个中举的人不是自己，全是凭借父荫，少一科就无所谓了。

难怪常常听说穷秀才酸秀才，但有谁听说过穷举人酸举人？举人没有穷人，倒是有句俗语是，金举人、银士。前就是活生生的例，有的是人哭着喊着送田上门，这便是书中自有黄金屋的真谛啊。

方应摇：“这都是族人产业，传去岂不成了我家夺族人之产了？”

看着那好娉婷的背影，再手里的银，又想起即将列名下的田产，以及准备整修的房屋，方应叹气。

王塾师提醒：“前几个月定下的约定，好贤婿可不要忘了。”他嘴里的约定，当然是方应十两银纳兰儿为妾室的约定。

方应当然知，这叫“诡寄”是逃税的手段，虽不为官府认可，但也是民间通行潜规则之一了。当然造成田籍不清，因此而起的纠纷官司也很多。

送走兰儿，方应来到宗祠旁边的空房那边，二叔爷和方逢时都在门外等候。了屋，确实被打扫的净净，一儿的新家。

，不要累到。家先回了，明日早晨过去看你。”

方应生怕兰儿难为情，挥了挥手：“快去罢！屋里的很。”王兰如蒙大赦，迈着小碎步躲了房屋。

“这是说的哪里话，银算个什么！莫非你不想认账？人不能太陈世！”王塾师边说边向后招招手。

方应叹气“夺别家之基业，岂是仁人之所为。”

随后又将一锭银方应手中“不成敬意，以此薄礼为贺！”

他心里很清楚，这样一来，他们家名下至少要增加一百亩地了，这还是他们村太穷的情况下。

但方应有抵之心，熟读明史的他怎能不知，正是因为这规矩，明代后期国家财税越发艰难，最后产生连锁反应导致大崩盘。当时作为研究者，他对这逃税手段一直是很鄙视的。

方应看王塾师患得患失的，到好笑，戏：“在下还差着银，你老人家不是说银补足后再说么？现下可凑不这笔彩礼。”

“秋哥儿何必如此迂腐，不过是借用你家名而已，亲族之间，这忙都不肯相帮么？”

“秋税开征在即，汝父却不知何时返乡，非常时期当有非常之策，你就答应了罢！”

方应能猜，这包裹里只怕都是她的衣和常用细罢…瞧这架势，今天王塾师铁了心要让她留在自己房中了。

所以他仍拒绝：“二叔爷听我一言。一家之主是我父亲，大事须得请他主，小我何德何能，焉敢擅收族人田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