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现场会一结束，李向南与县委常委们立刻下山赶赴凤凰岭。他们刚到半山腰的看林小屋前便停住了。看林小屋的院子前黑压压的满山坡站满了人。成千上百的农民拿着斧tou、锯子、绳索，拉着骡ma，一群一群沉默地站着。闷大爷的儿子赵大魁瞪着血红的yan睛吼着：“把凶手jiaochu来，你们jiaochu来。”在赵大魁后面，站着他领来的百十名穿着蓝帆布工作服的青年工人。

赵大魁转向站在前面的高良杰：“你这当书记的是干什么吃的？让他们把凶手jiaochu来，你听见没有？”

“juti没有凶手。”高良杰解释dao。

“你不要在这儿包庇。”赵大魁吼dao，像猛兽一样一挥膀子，喀嚓一声把钉着“护林公约”木牌的木柱砸断，木牌子轰隆一声落在地上，鲜血从赵大魁割破的胳膊上滴答答liu下来。

“大魁，你先冷静点。责任，”高良杰yin冷地扫视了一下人群“要慢慢追究。先安静下来让大爷治疗、抢救。”他劝weidao。他对闷大爷始终怀有对父亲一样的gan情，他对大魁也有兄弟情分。

“不行，冤有tou，债有主。”赵大魁转向农民们，跺着脚满yanpen火地爆发dao：“你们有没有人xing？我爹给你们zhong了一辈子树，看了一辈子山。你们都瞎了yan黑了心啦，你们就这样欺负他，害他。你们是人不是人？”

农民们都低眉垂yan默立着。

看到县委书记和县委领导们来了，人们的目光一下都转了过来。

“李书记，你要给我爹zuo主。你一定要惩办凶手。”赵大魁转向李向南大声说dao，yan泪急涌下来。

“怎么回事？”李向南扫视了一下满山坡扛斧拿锯的人群，看着高良杰问。

高良杰脸上不易觉察地搐动了一下。他想起了在全县提意见大会上自己与县委书记的对抗。他简单地汇报dao：“几个村的人要上山哄砍凤凰岭，负责看林的闷大爷拦阻大家。大家不听，ying是上，老人低tou朝人群撞去，人们一闪，老人撞在石tou上昏死过去了。”

“老人呢？”

“正在小屋里抢救呢。大魁厂里的医生、大队保健站的医生都来了。”

李向南扭tou看了一下小屋：“危险吗？”

“很危险。”

“为什么不送县医院？”

“现在ma上不行，来不及。工厂的医院条件很好，医生护士都来了。”

“看林老人多大年纪？”

“七十七八岁了。”

李向南严峻地看着高良杰：“一个八十来岁的老人孤军作战，拦阻哄砍，你这大队书记干什么去了？”

“我们大队zuo工作了。”高良杰指了指shen旁的五六个大队干bu“全ti大队干bu都chu动了，到各村zuo工作，可是制止不住。”

“为什么制止不住？”

高良杰绷着脸沉默了一下，说dao：“现在的大队领导权，还不是名存实亡。”

李向南看了高良杰一yan，他gan到了对方那内在的对抗情绪和冰冷qiangying的xing格力量。他对高良杰心中有数。“全县这么多大队都没名存实亡，为什么就你这个大队名存实亡了？”李向南平和地说。

高良杰直溜溜地ting着一米八高的shen躯，沉默不语。他从不屈从任何一zhong压力。沉默是他最han蓄的反抗。

“李书记，这事不能怪良杰，他确实guan了。”大队干bu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良杰，李书记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吭气？”龙金生爱护地批评dao。这也liulou着对高良杰的某zhong不自觉的袒护。李向南gan到了。

高良杰不是潘苟世。他多少年来吃苦耐劳、严正廉洁，在古陵县相当一些干buyan里是难得的好干bu，曾被誉为“最有政治水平”的大队书记。他现在的沉默也han有对自己的影响和力量的自觉意识和理直气壮的仗恃。李向南蹙着眉扫视了一下大队干bu们，又把目光落在高良杰shen上。在这个“最有政治水平”的干bu掌guan的凤凰岭大队，现在却chu现了山林被哄砍一光的大混luan、大破坏局面。

“李书记，你别和他磨嘴pi子。”赵大魁挥着手大声嚷dao“我爹要找你告状，从昨天就开始等你来了。他找大队、找公社告状，他们都不guan。”

“你听见了吗？”李向南指着赵大魁严肃地批评dao。

“能guan的我们都guan了，有的我们现在guan不了。”高良杰毫无表情地说。

“又是大队权力名存实亡，是不是？”李向南有些冒火了“你嫌现在权小了，权没了是不是？要多大权？”

高良杰沉默着。人群也在寂静中。

“现在县委没有名存实亡吧？”李向南稍稍放平和了声音“现在县委常委都在，支持你guan。你现在就把哄砍事件就地解决了。然后，咱们再谈别的。”李向南指了一下满山坡的人群“这你能guan吗？”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