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吃辣子不?把醋倒上。这是香油,多倒上些。林老师,您也跟着吃一碗。这凉粉吃不坏肚子。您领南南来的?他一走二十六年不回来,家门口也找不见了。”
“奶妈,我这二十多年也没来看您。”李向南端起凉粉说道。
“早把我忘了。”
“奶妈,我可没忘。”
“不来就是忘了,这来了就是没忘。再几年不来,你奶妈就要盖上黄土见不上你了。”孙大娘说着,扯起衣襟,揩着脸上流出的老泪。
“奶妈,您身体看着挺硬朗,再活上三四十年没问题。”
“这都六十了,再活那么多年干啥?老得爬不动了,让儿孙嫌。”
“奶妈,这往后我就能常来看您了。”李向南说着放下碗站起来,从自行车后座上拿下一个旅行袋,从里面拿出一包布“奶妈,这是给您买的一点东西。”
“给我买的?”
“我记得小时候您常唠叨,想扯块灯蕊绒做衣服,这是临来,在北京给您扯了两丈,您做身衣服。还有两丈的确良布,两丈花布,您看是您做还是给根喜和孩子们做衣服,都行。”
孙大娘用干瘦的手抚摸着柔软毛茸的黑灯蕊绒,眼泪又下来了:“你还记得我唠叨过想扯灯蕊绒布?”
说话间,臭臭跑进院来:“奶奶,我爹来了。”一个剃着光头、黑瘦精干的中年农民急匆匆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两个六七岁的孩子,一男一女。
“这是你南南兄弟。”孙大娘揩去眼泪说。
“根喜哥。”李向南上去双手握住根喜的手。
“南南兄弟。”根喜也使劲握着他的手“我上过两次县城,都说你下乡去了。”
根喜的媳妇水仙抱着个三四岁的闺女也来了。
“嫂子。”李向南叫道。
水仙脸微微一红“兄弟,你咋没带上咱弟媳一起来古陵啊?”她往起抱了抱孩子,问道。
“嫂子,”李向南看了看旁边的林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没结婚呢。”
“还没结婚?”孙大娘说上话了“南南,论你们城里人周岁,你三十二了;论虚岁,你是小生日,这都三十四了。晚婚也不能这么晚啊?对象有了不?”
李向南脸红了:“还没有。”
“那么个大北京就找不下个好姑娘?”
李向南窘促地笑了笑。
看着李向南脸红,林虹觉得很有趣;听着人们和李向南谈这样的话题,她又有些不自在。
又热热闹闹进来一院子人,都是李向南小时候光屁股在河滩玩耍的小伙伴们。有高高兴兴叫南南的,有拘拘束束叫李书记的。李向南从旅行袋中抽出一条“凤凰”烟,笑着散给大家。小院里很快就堆满了人,谈小时候摸鱼捞虾,谈二十多年来村里的经历,谈现在各家情况,谈东村长西村短。谈到李向南当县委书记的事和农村有关李向南的传说时,院子里更说笑一片。
“向南,”在满院热闹中一直蹲着抽烟的一个名叫冬生的中年汉子,这时开口说道“咋听说又要把你调上走啊,是真的不?”
院子里的人一下都静了下来。
“这是胡说啥?”孙大娘听见,气了。
“我这是听我二叔从县里回来说的。”冬生说道,他二叔在县粮食局上班。
“南南,这是胡说吧?”孙大娘问。
李向南沉默了一下:“奶妈,有这种说法。”
“为啥?”孙大娘问“干得好好的又撵上你走?”
“还不是得罪了那些老爷们。”有人气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