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纪检委也从当初的冷清衙门变得越来越要害。这个权要是放到别人手里，自己下边的人不好就会纷纷落。抓在自己手里，那就想让谁落谁就得落。纪简明是他一手提上来的，当然听他的。纪简明又比较老实，不会胡作非为。该抓一两个小贪官，清理一下天州门面，也照抓不误，不温不火恰到好。

龙福海背着手踱了几个来回，站住说：“罗成还没来得及找龚青琏。”

范人达矮矮地来，摸了摸秃上稀疏的发说：“堵车，晚到了。”蒋政和一门就摸着多皱的脸，笑呵呵说：“我提前到了。”龙福海说：“好，我现在请你们两个大常委一块儿坐着谈谈。”

龙福海说：“他脱离了和老百姓，那他的素质就不哇。”

龙福海便大手一挥，把事情了了：“你们二位对我理万汉山的思路没有什么异议吧？”两人说：“你再明确一下。”龙福海说：“我的思路是就事不就人。事情可以大抓大，要个社会影响。理起人来，要大事化小，能过关就过关。稳定局势首先是稳定。”范人达理了理上稀疏的发，说：“这个意思差不多了。”蒋政和则了一长烟，慢慢吐来说：“不罢免并不等于不分。既然你们书记副书记多数同意通报批评，我看在常委会上也可以求得统一。”

龙福海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罗成最近找过你没有？”

龙福海这次不奇怪了，笑笑说：“我想着他应该找找你，再一想，他也就找不到你这里。”说着，龙福海站起来在客厅背着手从从容容踱了一圈，回到中心位置站住说：“他要罢免万汉山，我不同意。几个副书记也都不同意。他有沉不住气，说要上常委会直接讨论表决。”

纪简明惊愕了：“他找我什么？”

龙福海先是被龚青琏的明白话堵了半下，今天封官许愿确实有醉翁之意不在酒，随后又因为龚青琏的明白话开怀大笑了。他指着龚青琏：“我说龚青琏就是明白人不说糊涂话。有你这句话，事情就不用多谈了。”龚青琏很洋派地一摊双手，光明磊落地说：“罗成那法，我可以有三分欣赏，可我还可以有七分保留，这并不符合中国国情啊。他这法太缺乏现实，多少有些让人不可思议。”

纪简明就与龚青琏完全不一样了，很乡土的偏矮个，很乡土的黑黄脸。他很乡土地坐下，说些很乡土的客气话。纪简明原是文化馆馆长，保护发展天州梆得龙福海赏识，破格提为文化局长。那时龙福海还是市长。龙福海当了书记，跑自己的常委班，又把他跑常委，分纪检委。

龙福海着烟正经话：“最近天州领导层的动态你都知吧？”

纪简明附和：“是这个意思。什么事说是不能随大，其实就该随大。什么是历史？大就是历史。而且，”他似乎真的很疑惑地抠了抠后脑勺：“我有时不太理解他怎么想的，用老百姓的话讲，他是不是少弦啊？”这句话说得龙福海等人笑了。纪简明却一脸思索：“我真是站在他的位置上想了又想，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纪简明算是想不开也想开了，冲龙福海一笑：“最后只有一个结论，他可能是力过剩。”龙福海哈哈大笑。纪简明说：“我真的这样想，他那法也太累了，一想就替他大。”

龙福海对立凤说：“贾尚文孙大治许怀琴这三个副书记没必要再找了。”立凤说：“贾尚文已经通知了，说话就到。”龙福海说：“既然通知了那就来吧，我倒看看罗成要成个什么。他张闭说岂有此理，

龙福海指着他：“你倒替古人担忧起来，那你在他里肯定是老破车，该率先淘汰了。”

龚青琏面目明白地：“应该都知。”龙福海弹着烟灰低着问：“罗成找你谈话了？”龚青琏说：“没有哇。”龙福海奇怪地看着龚青琏：“他没找过你？”

纪简明坐在那里慢声细语地说：“我要和他说得上话，就劝他办事别太生猛，要考虑素质、老百姓素质。”

范人达、蒋政和走了。

龚青琏走了。

龙福海又背着手在客厅里踱了一圈，一摊双手说：“我就不明白罗成要上常委会讨论表决什么，莫非拿个炸药包威胁大家投票支持他？”

第二个来的是纪检委书记纪简明。

白宝珍话：“龙书记那一阵儿为你常委没少跑省委。”

立凤在一旁解释：“罗成一定要罢免太县县委书记万汉山。龙书记的意思，要允许犯错误，不要动不动就摘乌纱帽。”龙福海一伸手把话接过来：“其余三个副书记，差不多也是我这个意思。罗成不耐烦和我们统一意见，一定要直接上常委会讨论表决。”龚青琏听明白了全意思，也把龙福海开篇的话想遍。他很公开地思索了一下，说：“那我就更明白您找我的意思了。您放心，罗成他找我也好，不找我也好，我是个别当他面也好，是上常委会也好，态度肯定是一致的。”

市人大主任范人达和市政协主席蒋政和前后脚到了。

孙大治调走后，政法委书记这个空位置，他已经许诺过公安局关局长。一官许二人，这是常有的事。用时下的经济光说，封官许愿就是一资借贷行为，你借贷来的是别人为你的卖劲。对方没卖劲，你就用不着兑现。对方卖了劲，你也不一定兑现，这年不还本付息的死账呆账坏账有的是。

龚青琏莫名其妙地摇了摇：“他找我什么？”

龙福海说得一屋人兴起自己也兴起。他当然注意到立凤一开始听这话时瞄了他一。

龚青琏没有中断自己的话：“我作为一个常委，知该如何合书记工作。”

里吞云吐雾：“你不光在常委中最年轻，学历又最，只有你一个人是硕士。一下把你提到副书记，和罗成、贾尚文平起平坐，你想想是什么发展前途？”

这次，他的问话就宽泛了：“最近罗成要我召开常委会讨论万汉山分问题，你们都听说了吧？”两人都说：“听说了一些。”龙福海说：“他要罢免万汉山，我觉得过激。其余三个副书记也认为最多通报批评一下就可以了。龚青琏、纪简明也都和我沟通过，就剩你们二位我还没沟通，不知罗成最近和你们沟通过没有？”

龙福海说：“有你这把宝剑，不鞘就帮我看住一半天下。”

范人达说：“他要求市人大常委会召开一次全会议，他要就补发教师工资现虚假分检查，接受大家信任表决，我那天不是和您汇报了？除此，他没再和我谈过别的。”

纪简明走了。

蒋政和脸多皱糙，一黑发却很茂密，这时笑着说：“他过几天想同我们政协的一些老同志座谈一下，征求对天州发展的意见，没听他说万汉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