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村庄，他们又打着手电看了学校，发现各有危房。罗成拍了拍破旧教室的墙，看了看月光下毫无修建迹象的冷清学校：“这真叫无动于衷啊。”

叶眉开着托带着王庆去追那几辆拉树木的拖拉机，车灯划破黑暗在盘山路上兜着夜风弯来弯去。王庆又述评开了：“罗成这法，又又让人担心。”叶眉不盔，让王庆帮她拿着：“担心什么？”王庆说：“撇开调查组怎么都是件太悬的事儿。”叶眉说：“他没有更万全的办法。”王庆说：“问你一句和罗成不无关系的话，你和那个夏飞还有那么回事吗？”叶眉说：“对你这个王述评广播，什么话也少讲。”王庆说：“我看只要罗成在天州一天，你这女陪伴办公肯定就持一天。”

闪光灯惊动了装卸的人群。一个正指手划脚的胖男人敞着怀气势汹汹过来了：“你们是什么的？”叶眉说：“我们是记者。”对方说：“你们是哪儿的记者？大黑夜的到我们这儿来拍照。”又围上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刚才在采石村拖拉机上下来的小目，一张尖下脸，一指叶眉王庆：“他们是从采石村跟梢过来的。”

叶眉说：“我是省报记者，这位是天州日报副总编，你们不是说砍树修学校吗，怎么卸到这儿了？”胖对修学校一说茫然无知：“我看你们是假记者。”又挥了挥手：“把他们先关起来。”王庆嗓门了：“把你们区长魏二猛叫过来。”胖人群一时都有掂不清来路。王庆更提了嗓门：“你们听见没有，把魏二猛叫来。”胖说：“我们找不着他。”王庆说：“魏二猛不在，其余副区长，有哪个给我叫哪个。”胖翻着睛迟疑了几下，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别多闲事了，趁早走吧。”

罗成一动不动居临下看着他：“你想什么？”洪平安在一旁说：“这是罗市长。”乡长看看洪平安，看看罗成，一只手松地下来。罗成冷笑了一声：“认得？”乡长脸变得走了样，腰背也塌了：“大会和电视上见过您。”

关了电话，叶眉又骑上了托。

罗成却已发现在一间小房里脚半沾地吊着一个人。

王庆手机响了，他掏来通了一番话，关了手机对叶眉说：“你带着笔记本电脑呢，我今晚借来用一用，呆会儿找个电话往报社发个稿。”

罗成到屋里，一屋人正在打麻将。

为首腆着肚坐着很气的一位就是乡长，他的后坐着好几个围观助兴的人。乡长也没抬就对罗成等人摆了摆手：“快关门，别让屋里冷气跑了。”罗成走到牌桌旁：“乡长，听说你今天手气不错。”乡长正皱着眉琢磨牌，啪地打一只：“十二前清了一回账，赢了五万二，天亮五六再清后半夜账，最后算输赢。”罗成伸手将乡长的麻将摁倒：“我替你们和了吧。”又将其余三个人的牌都摁倒晾开。

大勇狼狈一番地查了电话号码，拨通了电话。

王庆搂住叶眉：“那我搂着你死不撒手，死也拉个垫背的。”

一条大狗先在院门里吠起来，扯得铁链哗哗响。一个驼背汉来问：“谁？”洪平安说：“我们是市里来的。”驼背吆喝住狗开门，说：“就你们两个，骑两辆破自行车，唬傻呢。是不是找乡长耍来了？来吧，他们玩得正旺呢，乡长今夜财运不赖。”罗成洪平安推着自行车了院：“真不相信我们是市里来的？”驼背掩上院门：“县里的都没可能，半夜三更的，连猫都吃饱了不抓老鼠了。”罗成摁亮手电，四周一间屋一间屋透窗扫着。驼背一指亮屋的一间：“你不认识地儿呀，那儿呢。”

二

敞怀的胖家伙蛮横了，挥了挥手：“先别让他们走。”

一二十个人把叶眉王庆围死了：“你们到底什么人？”

一屋人全傻在那里。

叶眉放慢速度下坡，跟着拖拉机开到大山包围的盆地中。

半夜时分，到了补天乡政府。

他推开了那间亮灯的房门。

罗成说：“我这个人就喜多闲事。”

乡长一下暴起来，劈抓住罗成衣服。

叶眉手机也响了，她让王庆掏来接了两句。王庆告诉她北京来的。叶眉看了看已经追近的拖拉机，将托停下在路边打起电话来。电话是北京在公安的朋友打来的，告诉她，她寄去的那些打印资料和匿名举报信不是自同一打印机。叶眉又给刘小妹打了电话，问又拿到别的资料没有。刘小妹告诉她，又从苏亚公司拿到一批打印资料。叶眉说：“你就我给你的地址再寄到北京去。”

罗成坐下了：“乡长尊姓自然姓，大名呢？”乡长哈着腰说：“不敢，我叫大勇。”罗成说：“有什么不敢？你这大勇勇气很大嘛，整夜聚众在乡政府赌博，敢作敢为啊，书记呢？”大勇说：“书记调走了，我现在兼着。”罗成说：“又是书记，又是乡长，我今天借你这地方办公行吗？”大勇勉说利索话：“行，那当然行。”罗成一指早就站到四边的一屋人：“这几位都是哪儿的？”大勇介绍：“有几位是副乡长，有几位是乡镇上的企业家。”罗成说：“好，你先打个电话，让县公安局立刻来人，把你们的赌赌资没收了，将你们的人登记清楚，该怎么理怎么理。”

叶眉王庆装作满不在乎上了托，加快速度开离黑三角。

叶眉追上了那几辆拖拉机，和他们保持距离跟踪着。绕过一座山，迎面空气中现了烈的煤焦味，灯火也显得比农村稠一些。王庆说：“这是到黑三角开发区了。”叶眉问：“什么意思？”王庆说：“这是西关县太县女娲县三县界地，煤多，前两年把这一片一共五六个乡从三个县划来，成立了黑三角经济开发区，想把它升为县级，也还没升成，县不县乡不乡地半吊着。魏国的侄在这儿当开发区区长。”

王庆问：“你这是和刘小妹搞什么呀？”

叶眉说：“当心，再胡说把你甩到山沟里摔死。”

三

路过一片灯光，路边一个大院，院里两栋三五层的楼房，院门挂着“黑三角经济开发区”的牌。那几辆拖拉机拐了几个弯，又上了一坡，在一个小煤井附近停下，听见一片吆喝声，又来了一群人喊嚷指挥着，拖拉机又靠了靠边，人群便有上有下地开始卸树木。王庆说：“咱们看清楚了，往回吧。”叶眉说：“空无凭，我要把这几辆拖拉机车牌号和卸车场面拍下来。”王庆说：“别惹翻他们。”叶眉说：“怕什么？”她将托停在一边，掏相机寻找几个角度，就拍开了。

叶眉说：“你好奇心也太大了，什么都问。”

对方问清打电话的是乡长，就说“你们先抓了，明天天亮我们再去。”

罗成上下照了照，问：“这吊的是谁？”驼背说：“采石村的。”罗成问：“为什么吊着他？”驼背说：“你还真装开市里的了，快去凑你的闹吧，别多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