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忍受再活在这样一个家里，她一定要惩罚父亲。她转拉开浴室的门，向大门外奔，嘴里喊着：“我要去报警！我要去巡捕房验伤！他有本事把我打死，打不死我，我就叫所有人都知他是个什么样的禽兽！”

张志沂突然又拿起板凳，这次连下人都奋勇去拦住他。

张玲挣脱开何，望着她叫：“这个世

张玲一次用撞的表情对孙用蕃说话：“我跟我爹说啦！”

张玲的吼声像是炸开来产生的气波：“你无耻透！你就知欺负我跟弟弟！你到底要我们怎么样？”她终于爆了积郁多年的愤怒，觉得很轻松，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这个家不再昏沉，她也不再昏沉，原来障蔽着她使她不过气来的就是这一层郁结，她终于明白了。

孙用蕃上前一掌打张玲的嘴，打得不轻不重，更叫人恼火，骂：“你这死丫！你跟谁说话？噢！你跟你爹说了，你跟‘你娘’说了吗？你里还有没有我？”

张玲把声音放得极低：“我给炮声吵得没法睡，上姑姑家住两天！”

张玲被锁空屋，她发现自己浑都在发抖。她拿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才知抖得多厉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何来时，张玲这才抱住她气涌如山地号啕大哭：“我没有错！我想读书啊！我想跟母亲啊！”何直叹气：“我早就要你别跟你母亲走得太近，你偏不听！你这会儿才晓得吃亏！”

张志沂转上楼，孙用蕃望着一屋人不知如何收拾，只能理直气壮的样，扭跟着张志沂上楼。何赶把张玲扶起来。张玲轻轻拨开她的手，不让她碰。她还恍惚着，拄着凳从地上站起来，她的肋骨和背被踢伤了，一拉直就痛得发抖，下人赶过来撑住她。她还是倔，不要人扶，她起来，一步一步晃着走去浴室，关上浴室的门。她撑住，望着浴室墙上的镜，她看见自己脸颊胀，手印清晰可见，她的发被父亲揪得凌不堪，夏天的薄衫袖也扯破了。她不由得想起刚才父亲揪住她的发，把她往死里踹那残暴的力量，愤怒立刻涌上，她哽咽，她又不要自己哭，于是所有的悲怆挤压在间。

张玲捂住脸恨恨地丢下行李，上前举起手来，本能地要还手，孙用蕃一愣，退了一步，旁边的下人立刻拉住。孙用蕃一面喊叫，一面往楼上奔：“哎呀！她打人哪！她竟然敢打我！她打我！”

可是这清醒也是风暴前的宁静，楼上传来一阵声音，随之她听见父亲趿着拖鞋，啪哒啪哒地从楼上冲下来，一手揪住她的衣襟，骂：“你还打人！你好大的胆，你打人我就打你，我打死你！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他一掌一掌来回地挥着，张玲像个布袋，一会儿摔到左边一会儿摔到右边。张志沂简直把张玲当成了黄逸梵来打，他把对妻所有的积恨都爆发在女儿上。张玲已经被打得跪倒，坐下，他揪住她的发继续狠命用脚踹。何哭了，上前要抱住张玲，叫：“不可以，不可以！要人命啦！你打我好啦！我这条老命不值钱哪！”

孙用蕃冷笑：“果真是千金大小，外打仗了，你还嫌吵！你现在真是越来越目中无人啦！要来就来要去就去！你走都不用到我跟前来说一声的吗？”

张玲面无表情，鼻里都是血，她是沉着的，有被打死的准备。何背上也挨了几下，张志沂一阵狂暴终于到了底。他着，看着地上有张玲的血，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一屋下人都瞪着看着他，张静也站在门外，连门都不敢。就连楼梯的孙用蕃也脸发青，两发直看着地上的张玲，张玲一动也不动地趴在那里。

张玲考过了试，提着箱回家。一门撞见了孙用蕃，她在原地僵了一会儿，只好走过去叫声妈。

张玲被用人拉回客厅。张志沂又奔下楼梯，看见她，二话不说，一手拿起一个古董瓶朝张玲扔过来，瓶过张玲边，打到门上，碎裂一地的瓷片。张玲怒目瞪视父亲，张志沂也气得两手发抖。父女俩四目相对，僵持着。

孙用蕃里像要飞刀来，质问：“你上哪儿去啦？”

玲望着父亲，她见他里有些低回的情愫，他像掉了云里雾里，她知那还是一段和母亲没有了结的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