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兰成即使在情急迷的时刻，也要文人的功课："情分在，其他都不重要！我和你没有仪式，但名分已经定了！有这汉为凭！想想，三年五年的别离在战里也是很平常的事，你要想着我们以后还有长长的日要过，想想我这一转离开，也不过像是去报馆，我这一时见不到你，也不过好像是你下厨去给我烧菜！"

张玲似乎从未想过来日的艰难，单纯地说："我还是写我的小说！再纷的局势，也应该容得下一张书桌。”

胡兰成有政客的思路，叮嘱："沦陷的时候还能发声的几家杂志报纸，此后一定会封锁改组，你要留心这些变化！必要的时候先沉寂一段时间，看清楚形势再手。"

小周泪朦胧地望着他哀哀地说："我但愿你要我忘了你，我这样悬着一颗心，是比要命还可怕的折磨啊！"

小周伏在膝上哭，又转过来抱住胡兰成说："你的东西我绝不变卖！"

张玲公寓的信箱门上被人用笔写了"汉"、"下"这样的字。理员提着一桶拿着抹布来，正好遇见张玲回来，彼此都有些尴尬。理员仿佛很抱歉自己理失职，说："不知是哪家孩恶作剧，我送个回来就这样！"张玲平平静静地接过抹布，从桶里汲，自己把“汉”的字样抹去。

胡兰成愣住，看着悲愤的池田，他脸上是国家战败的屈辱，他想了想说："我没有半资格骄傲！我只是不想一个被放逐的人！我们虽然能够彼此了解，但是路毕竟不同！日本战败，但日本没有灭亡，中国战胜，但新中国还不知在何方，我但愿能活着看见它！日本与我的关系只不过是一场日烂漫的糊涂桃！究竟不是我的！"

用，衣服还可以典当变卖。"

胡兰成开还要先顾张玲，他心底是对她有一份歉疚的，问："情势要变得更艰难了！你心里有没有准备？"

他打扮成受伤的日本军人，军帽和纱布遮着他半边的和脸。此刻全国已经开始通令缉拿汉，他必须靠日本人的协助才能逃亡。混在运送日本伤兵的火车里，他逃到上海，躲虹区一日本人家衣柜后的一个里。

张玲转过安他说："你不用为我心，你只要答应我平安！"

胡兰成握住张玲的手，他一句句说，觉得张玲的手一冷下去："我把命托给天，我把儿

胡兰成摇说："我想我没那么重要，南京那班人我怎么排也都还在后！玲我是一定要见的！"青芸知自己或任何人，完全不能拦阻他。

张玲听见门铃声，提心吊胆地打开门，看见胡兰成，手便伸去拦抱住他。胡兰成心情异常复杂，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张玲此刻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温顺妻，为他脱大衣，置座，倒茶，去厨房拿锅里刚蒸好的馒。姑姑正急得在厨房里踱步，劈面警告张玲："他现在不能留在这里！"

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和池田都知决定已不可更变。一个即将黯然归国，一个却要亡命天涯。因战争结下的友谊，要因和平各奔东西。

张玲想帮胡兰成准备逃的衣裳，胡兰成看一她收拾来的，觉得多余，不肯带。张玲愣在那里，她是他的妻，竟然没有一件事能为他。胡兰成召唤她说："来，我们讲讲话！"张玲仿佛已经知他要跟她说什么，她心里一也不想听，但他就要逃了，一走便是天涯海角，生死未卜。她宁愿此刻顺着他些儿。

胡兰成心思静静，却又如向天地盟誓般说："你忘不忘我在你！我是一定不忘你的！"

张玲声音里有低低的恳求："他明天一早就走！"她的眶微红，姑姑也不再说话。她们姑侄俩，嘴上再，终究都不是无情的人。

池田夜来探看他，告知他可以搭大使的飞机一起离开中国。胡兰成却谢绝说："我逃亡也要在中国！"池田焦急地劝说："通缉南京政府官员的名单已经来了，重庆政府上就会开始搜查逮捕！请你不要这样骄傲！日本就是失败在骄傲！"

第二天清早，胡兰成在报社同事的安排下，搭上汉江上的一艘小舟。船撑离岸边，小周躲在江边的夹巷里，望着面掩脸痛哭。江上泛着薄薄的晨雾，胡兰成也没有刻意地寻她，他不要自己有一悲伤的别意。趁船夫没有注意，他把防用的手枪丢江里，咚的一声，仿佛胡兰成这个人连名字连命都一并沉了江心。他要抛下一切才能逃，但小周清亮的歌声，却仿佛还在江心雾里回。

胡兰成回上海后，执意要去看张玲，青芸忧心忡忡地说："万一有人在她那里等着你呢？谁都知你们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