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听的又惊又喜，勉稳住心绪，心不在焉的抿着酒，也不嫌烦了，也品不酒味儿菜味儿了，只顾凝神听两人扯天扯地的闲扯，唯恐落下一句半句，那两人仿佛有事，一顿饭也没吃多大会儿，就会帐门了。

“爷！国公爷！您轻，”事哈腰、一脸焦急的低声劝：“那天可不只五爷一个，四爷和大爷也都在呢，您轻。”

“爷，小的就怕这事还没完呢，”事低声下气：“咱们手里那十几张曲引，”事抬看了武成林，小心翼翼的接着：“小的领了老祖宗的吩咐，想把这曲引放去，最好放给会仙楼、张宅园这几家大店，好歹把打这十几张曲引的银收回来不是，谁知，唉！”事重重叹了气：“爷想想，这酒坊全凭曲引，这一张曲引多少难得，小的原想着这是件极容易的事，不过先放个话，让这几家大店来寻咱们，谁家价，咱们就卖给谁家，就是桩稳妥的不能再稳妥的买卖，谁知，唉！”事又是一声‘谁知’加一声长叹：“这回了鬼了，小的从昨儿到今天，寻了七八家正店，竟一家肯要的也没有，张宅园的朱掌柜隐隐约约透了句话，说咱们手里这十几张曲引，只怕满京城都没人敢要，爷，您听听，咱们这曲引，怎么就满京城没人敢要了？小的愚笨，当时听到这话还纳闷想不明白，还想着难不成是今年这行情不一样了？这会儿才品过味儿来，这哪是行情的事，国公爷，这是有人成心跟咱们过不去呢。”

武成林小病一场，接着就是又是弹劾又是官家的训斥，他挨训惯了，反正每次挨几句骂，最多跪跪门，也就那样，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可宁国大长公主也挨了训斥，这事儿极少见，宁国大长公主自然知这回官家是真恼了，只拘住武成林，让他在外书房院内抄经修养，既不准他去，也不准他叫小妾们过去取乐。

事跟在两人后面来，见两人在店门拱手作别，一东一西走了，事迟疑了下，跟在了那个表哥在清风楼当差的男后，可张千手羹店门那条街闹无比，人来人往拥挤不堪，事又没过这跟踪人的事儿，没跟几步就把人跟丢了，只好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被挤得跌跌撞撞的呆了好一会儿，突然转回张千手羹店，招手叫过茶酒博士问：“刚才坐那儿那两个人，姓什么叫什么？在哪儿当差？”茶酒博士忙笑回：“回爷，那两位官人象是一回到小店来。”事懊恼的连跺了几下脚，只好拎着长衫，急急的奔回温国公府寻温国公武成林禀报去了。

咱们想都想不来，不说这个，来来，喝酒，这倾月味儿确实不错…”

徐夫人半靠在南窗下的炕上，窗外明亮的光线透过桃红绡纱落在脸上，给她那苍白的脸上抹了浅浅一层桃红，倒把人显得神不少，看到俞瑶芳来，徐夫人笑容低低：“恬儿走了？”

“轻个！大爷那是个好好先生应声虫，他在不在有个用，四爷指定是被老五那王八犊骗了，我就知是这王八犊使坏，这事没完！”武成林一想起姚纤纤，这心里的怒火就蹭蹭的往上越窜越。

事一番话说的武成林脸都气黄了，来回错着牙，呼沓沓飞快的摇着折扇，重重的跺脚叫：“走！跟我寻阿娘去，敢欺负咱们！？”说着，转就往正院奔寻阿娘，事忙跟在后面，飞快的转着心思，想着等会儿怎么跟宁国大长公主说这事才能把自己从卖曲引的事里脱的净净。

武成林正无聊到极，听事说了张千手羹店里听到的闲话，一下就从榻上窜下来，连鞋也没穿就脚大骂：“还能有谁？！还能是谁？！除了老五那个王八犊，还有谁？！我就知有人背后冷丁使坏！小王八犊，当着爷的面不敢吭声，背后给爷下绊使坏！小王八犊！”

法云寺外的别院里，隔天午后，俞瑶芳送走李恬，站在垂门下，将和李恬商量好的事从到尾又细想了一遍，转看着徐夫人歇息的正屋东厢，下意识的握拳，用力捶在旁边栏杆上，这一回，无论如何也要替阿娘了这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