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睡的好不好？”姜先生话语随意，仿佛老迈的长者和小辈闲话一般，蒋鸿摇了摇：“几乎一夜没睡着，想了一夜心事。”

“嗯，几个小厮都没练过功夫，骑的也不好，就没让他们跟着。”蒋鸿自己也倒了碗汤，脱了鞋，盘膝坐到姜先生对面。

“噢？”姜先生里一团亮光一闪即逝：“想什么心事呢？”

“自从跟大帅离开京城，就不敢贪睡。”蒋鸿恭敬答，姜先生如同长辈般抬手拍了拍蒋鸿的肩膀笑：“到你帐蓬里说话吧，外冷，我走了这一会儿，也想喝杯汤。”蒋鸿急忙几步打起帘，让姜先生帐蓬坐下，自己蹲在帐蓬中间那堆只有余烬的火堆前，放了几块碎木屑着了火。

“祝老侯爷可以走一趟。”蒋鸿犹豫，其实他觉得他才是最好的人选，他有把握威利诱长安侯领大军倾巢而，可若是自己如此说，只怕会招人疑心，疑心自己要借故脱而去，自己既提了这样的建议，表明心迹最好的办法，就是呆在寿王边，或者说挡在寿王边。

“总要试试。”蒋鸿的神情很是犹豫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说，姜先生叹了气，示意蒋鸿扶自己起来，一边扶着蒋鸿的手往外走，一边有几丝伤又有几分慨的低低：“老了啊！想当年我跟在官家边参赞机要，也提过无数这样冒险的计策，如今老了，你很好，官家说过，年青人就是知冒险，不用想那么多，只往前冲，死的都是怕死的，不怕死的都不会死…好了，前面就是我的帐蓬，你要寻大帅就赶去，年青人，好！就要这样！”

“什么极冒险的法？你说给我听听。”姜先生脸上的笑容起来，睛微眯，掩住了底的光和惊讶。

“嗯，”蒋鸿垂下：“是个极冒险的法，我虽读过几本兵书，却从未经过战事，实在想不什么好法。”

“你说用什么？”姜先生上微微前倾，极有兴趣的低声问，蒋鸿神微闪，垂着：“先生，我觉得，要是旺丹觉得能捉住大爷，还能全而退的话，他必定要张嘴咬下这个饵。”姜先生轻轻‘噢’了一声，端起碗啜了几汤，这才开：“只怕旺丹真能全而退，若是不让他全而退，这大军怎么调得来？”

可能只有三四成，实在不是良策，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寿王才没有持帅大军围剿。

姜先生坐在毡垫上，伸手烤着火，微笑着看着蒋鸿引火烧，等蒋鸿烧开了一小壶，取铜碗倒了碗双手奉给姜先生，姜先生接过捧在手里，慢慢转着铜碗边手边笑：“这趟来没带小厮？”

蒋鸿松开姜先生，恭敬的目送他了帐蓬，心里只觉得一阵阵惊涛骇狼，原来姜先生早先竟是官家的腹心幕僚！官家把他用过的幕僚给了寿王，那其它几位爷呢？难边也有官家曾经用过的幕僚？若没有，那岂不是说…蒋鸿一时想的心如麻。

“嗯。”姜先生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又啜了几汤，放下碗，看着蒋鸿：“你真打算和大帅提这样的建议？”

蒋鸿心里一愣又一喜，急忙几步上前长揖见礼，姜先生黑瘦的脸上一片温和的笑容：“我年纪大了，起得早，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得把旺丹诱来，”蒋鸿抬直视着姜先生：“关键是用什么把旺丹诱来。”

寿王领前锋驻在这里，也许正有诱敌的意图，蒋鸿突然心里一亮，寿王是跟官家打过仗见过血的人，官家那样的冒险，哪怕寿王能承继十中之一，那也足够了。蒋鸿想的心，若是这样，说不定自己的到来、自己的建议正合寿王的打算。可若不是呢？这样的建议毕竟太大胆了，而且是陷寿王于险地，万一寿王疑心自己别有所图…蒋鸿烦躁的顿住脚步，呆了一会儿，低着转过，正要继续沿着帐蓬转圈，却听到几声微显拖沓的脚步声过来，蒋鸿警觉的转看向脚步方向，昏暗的星辉下，姜先生穿着厚厚的紫貂斗蓬，迎着蒋鸿过来。

“先生，咱们如今胶着在这里，不得退不甘，这样不是办法。”蒋鸿的话直截了当，姜先生缓缓‘嗯’了一声：“那想什么法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