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翠找下椅坐定后，文便开始说话。他铁青着面孔，虽然只十六岁，却一副当家人的派。文说，今天有件重要的事要说一下。这是我家的大事。所以我专门请了舅舅来这里坐镇。文说话时，目光在屋里扫动。扫到李翠脸上时，仿佛停顿了一下。李翠突然有不祥之。她不由己地发抖。妈接过她手上的孩，低声问了一句，她姨娘，你怎么了？

二

李翠心，莫不是抓到凶手了？想罢便赶让妈给宝宝换过布，然后抱着她赶了过去。

文还是不解，说妈的意思是…刘金荣急了，说你怎么这么苕呀。瞎天算完命，第二天那边就生了。巧的是，她那边小伢一生，这边你爸就死。这不正应了瞎的话吗？文惊，妈的意思是说煞星是…小妹妹？刘金荣脸一板，说你还叫得亲！煞星呀。除了她，还会有哪个？

呀？结果墙上的钟响了，你爸不见了。我听见钟声，突然就想起一件事来，越想越不对，所以赶叫你回家商量一下。文有些莫名其妙，说什么事？

文的眉蹙了，他想这事看来是有邪乎。刘金荣说，文，我儿呀，就算是我多疑，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你也不晓得将来还会有什么事发生，一旦发生了，悔也来不及。你爸显灵让我保住家，我一个妇人家怎么保？儿呀，你弟弟差不多也成了废人，这辈，我只有靠你。文默然片刻，说妈，我知了。刘金荣盯着问了一句，你知了什么？文说，你放心，我知我该怎么。

刘金荣诡秘地说，你晓得我想起了什么？你爸死的天，有个瞎在门算命，我从你大舅家回来，心里正兴，就让他给算了一命。那瞎一掐我的八字，就说，这家人有祸事临。我不明白，问他怎么会有祸事临。他说灾星自天而降，祸事哪能不来？说完就走人，连钱都没有收。你说这事奇不奇？瞎说灾星，你爸说煞星，这肯定都是指一件事。

文也有半信半疑了。他惊异，好像真是这样哦？刘金荣急，我的儿呀，难我还哄你不成？你要不信问问大家。厨房的下人都议论火了。我越想越害怕，以后万一家无宁日，怎么办呢？

屋里的自鸣钟突然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堂屋立即杂音全无，只剩下这钟声。连一直叽叽呱呱的武也安静得像只猫，倚在刘金荣边，一动不动。钟声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分外清亮。妈手上的婴儿突然“哇”一声大哭，哭得李翠心里一阵，她慌忙又从妈手上抱过女儿，对妈说，我把孩抱回屋里。妈你过去照看一下。

堂屋里电灯都打开了。似乎觉得不亮，在周围还加着汽灯，于是便满屋通明，甚至赛过白天。只是这明亮有吓人，原本说笑的人，一堂屋，便都被这气氛震得噤声。舅老爷刘汉宗和大太太刘金荣都正襟危坐在灯下。炽白的灯光照着他们满脸的威严，越发让人心里惶恐。

丧事办完后，文去姨娘房间看过他的小妹妹。他把指伸到她的手心拨了几圈，那只柔的小手便抓着他的手指。小妹妹小脸粉粉，睛亦亮晶晶的，望着他笑的样。妈还笑说，看来小妹妹喜大哥哩。

李翠和妈正抱着孩走，文说，翠姨，不要走。让孩哭好了。李翠停

李翠一脚跨门，见这阵势，立即。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里阵阵忐忑不安。李翠尽量控制着恐慌，颤抖着声音问候了一声舅老爷。她想把女儿抱给舅老爷看看，但又缩了缩手。因为这个舅老爷跟女儿毕竟没什么关系。缩手之间，李翠看到，舅老爷丝毫没有看一女儿的意思。

汉的早，天黑得早。加上天，便越发觉得黄昏像风一样快速刮过，人们还没来得及看清它的真容，天便已经暗了下来。晚上，山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叫人去堂屋。叫到李翠时，李翠无端有些发悚，问是什么？山说，不晓得。

想到此，文缓了缓，说姆妈，莫信这些，瞎讨饭吃，胡说八，是正巧碰上的。刘金荣说，我先前也这么想。可是，你爸显灵说的那些话，又让我越想越不对劲。你爸说了三遍，我不会听错的。他为什么这么讲？你想，隔那丫生下来就哭死哭活，一刻不停。你爸嫌家里闹，才带小武儿去堤街。这一看，回路都看没了。那个时候你肯定还记得，墙上的钟一响完，那边的丫不哭了，小武就回家来报丧。这是不是也太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