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灯的心又是一阵激。她想，天啦！这是因为他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么？上灯说，你大概是希望有一个像我这么大的妹妹吧？你把我想象成了她？文怔了怔，目光有些散，他突然想起一只小手。那小手地抓着他的一指。他想，难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想罢不禁喃喃，或许，或许是吧。

他从墙上下来时，已近凌晨。文从外面回来，见有人墙而，厉吼一声，什么人？陈仁厚忙嘘住了他，说是我。文一看是陈仁厚，皱了一下眉，说，又了一票？陈仁厚说，你不要问这个。

文默默将被掀倒的餐桌和餐椅扶起来，又找了抹布一将它们拭净，然后拿饭篮中的，走厨房，用煤炉了一，再用碟将之摆放在桌上。完这些，才走到上灯跟前，说我知你这几天没心情，所以，特意给你买来。你去吃东西好不好？不然生气也没气力。

文被骂得糊里糊涂。他说，你为什么这么生气？这跟你没关系呀，我们怎么会把你卖给汉呢？上灯说，总而言之，你们让李翠跟陈一大苟且，就是你们男人窝，就是污辱我们女人。

上灯坐到餐桌前，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文细心地收拾被砸的房间。她突然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觉得你在我这里并不受迎吗？文说，我知。你恨我。而且不是没有理由的恨。换了别人，我可能早就跟你翻了脸，但是对你，我不能。我不知为什么。看到你，我心里好像总有一个觉，它让我觉得照顾你关心你应该是我天生的责任。不你怎么样对我，我必须这样。我不知这是不是情。有时候我想，这是不是我遇到的一份更超越的情。

这是一个寒冷的夜晚。窗外的风呼啸着不时撞击着窗。随风而来的还有零星的枪声、哨和严厉的吆喝声。屋有炉。炉里烧着火。木是陈仁厚前几天让魏典之送来的。这火将屋里烘烤得洋洋的。便是在这样的时刻，上灯将自己经历过的生活，一一讲述给文听…再往后，上灯说，你都知了。嫁人结果是了小，接下来又当了寡妇。我不知后面还会有什么厄运，但好像它已经赖上了我，而我也已经习惯了它。我要的只是等着它的来临。

文低下，想想觉得也是。可是转过念来，他又想，如果不这么，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陈仁厚却在这个夜晚开始了他在汉最后的行动。原抗日小组的肖石叛变，通站的四个情报员被杀死在武昌的铁铺岭。其中之一是魏典之的儿魏东明，他与陈仁厚已经共同战斗了好几年。陈仁厚痛苦得几天几夜不吃不睡。这天下午，有确情报传来，肖石将夜宿公房，那里住着他的相好。陈仁厚决定杀掉肖石。但上级不同意，因为公房离敌太近，一旦发现，脱逃很难。陈仁厚却带了两个人，一意孤行。

陈仁厚回到自己的房间，文随后跟。文说，仁厚，你

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上灯与文讲述着自己的世，不觉一直讲到夜。

上灯说着这些往事时，脸沉静，声音平和，就仿佛在说着一个不相人的事。文却被她的这一遭遇惊呆。文说，以后再不会了。以后我来保护你。上灯一笑，我想问一句，如果你有一个妹妹，她会像我这样活着吗？

从公房来时，便被巡逻的伪警发现。三人来时约定路线分逃跑。仗着对地形的熟悉，陈仁厚拐一条窄巷，越墙他舅舅家的院。

文没有回答，因他回答不了这样的问题。于是只有沉默。他在想，他的小妹妹如果活着。如果在他的家里，她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现在她有多大了？是否也已经嫁人？恍然间，那只小手指竟着了他的心。

上灯心里突然渴望知李翠在家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上灯就说，你家姨娘在你家好像是个举足轻重的人？她在茶园指挥来指挥去的，派好大。文说，她以前没有这样。现今是因为她有陈一大撑腰。上灯有些奇怪，说怎么跟陈一大扯到了一起？文叹气，说这也是家丑呀。翠姨守寡这么多年，让她守节，也很难，所以就由着他们两个来往。上灯大怒说，真不要脸！你们怎么可以容忍她这样呢？你们对得起你爸吗？

上灯说，你能不能坐在我的对面？你想听我的故事吗？文茫然的脸上，突然惊喜，说当然想。我一直就想好好跟你。

文对上灯的大怒有些不解，他忙说，也不能全怪她。她这样，最终还是为了保全家。上灯说，这话怎么讲？文说，家的人要在汉活下去，同时生意也要下去，就必须有人保护。家没有人愿意当汉，只好由翠姨面，让陈一大家的后台。上灯一听，指着文的鼻骂，原来你们家都是这等险小人。竟不惜让弱女受污辱来成全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卑鄙！你们怎么这么脏？如果我在你们家，你们是不是也会把我卖给一个汉？上灯竟情不自禁了泪。

三

但上灯脸上并未动，只是淡淡，你在夸张其辞吧？文说，没有。一都没有。这真的是我的受。你记得那次你喝醉了酒吧？在那情况下，没有男人可以把持得住自己。但是我，把你抱到床上后，我看着你的脸，却没有一念。就好像看着自己的一个小妹妹在睡觉一样。

文默然片刻方说，不知。说罢又喃喃，幸亏她死了。上灯说，谁死了？文说，翠姨以前生过一个小妹妹，后来死了。上灯说，怎么会死呢？文想了想，回答说，那是她的命吧。上灯说，命？比方我过的生活，也是我的命中注定？

上灯听到这番话，心里咚咚地得厉害。她想，难这真是因为我们着相同的血的缘故？难正是这血缘，亲人隔得再远，也仍然是亲人？

陈仁厚一行下午便潜伏了过来。半夜时，他们动了手。亲见三粒弹同时击中肖石。鲜血迸在白的墙上。陈仁厚用肖石的血在墙上写下四个大字：血债血还！

上灯一直冷着看着他，她想，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倘他当着她的大哥，他一定是一个非常关自己小妹妹的大哥。而现在，他的险和狠毒却改变了这一切。是他行把她扔去的，他把自己扔成了她的仇人。他忘掉了自己所犯下的滔天大罪，却跑到她这里来对她说他的善心善意。一个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到底有多少肚？

两人的声响，惊醒了李翠。李翠忙披衣而起，到院看是什么事。一看却是陈仁厚回来了，欣喜，原来是表少爷回来了。陈仁厚说，是呀，本来应该早一的，路上耽误了，所以一直到现在才到家。吵醒了翠姨，不好意思。李翠说，这有什么？回家就好。赶屋，和一下，翠姨给你倒杯，想是路上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