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去了。鲍树生面后面的声音显得空而遥远，他说着指了指潭那边的崖，让宣井童一同过去拾晶菇。宣井童了，两个人一起对着碧蓝的面长躬到地，然后带着各自的家伙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

不知什么时候，风盈袖已经下了青石，抱着一开满了圆仔的藤条站在绘影的上。她俏地曲着一条，都压着那藤条，脸儿贴在圆仔上，仿佛一般的鲜艳，似乎在跟绘影说什么悄悄话。她咯咯笑起来的时候，震得满枝的圆仔一

拾晶菇的收不差，却算不上什么好职业。本来攀援崖就是艰难的事情，晶菇生长的崖就更加险恶些，每年总有不少拾菇人摔死的消息。宣井童十三岁上开始拾晶菇，这响潭后面的崖熟悉得好像他掌心的纹路一般。饶是如此，每次攀援这面不溜手的崖也总需要全力以赴。这个时候，宣井童的中和心里只剩下凹凸不平的石，就连千丈的喧嚣也变充耳不闻了。上次来的时候，宣井童留心到左边的山上有一片幼菇，今天看见果然有好几枚是要分生的样。他贴着一块凸来的石片稳住了形，仔细观看。那一片晶菇是一般大小的，大约会在同时分生。到时候手起刀落，一气就能收七八枚菇来，那是正常一天的量。想到这个，宣井童的心舒畅，好像连也轻巧了些。时候还差一，宣井童长长吐了气，一颗心拖着双的视线悄悄又往潭边上溜。

扑面打来的都是千丈的飞沫，小石一样撞上来，痛得厉害，这是千丈潭的地方。鲍树生冲宣井童了，扑通一声到绘影上这个小小的缺里去，一转就被劲的压得踪迹全无。宣井童有时候羡慕他，为啥同样生活在山上坳，鲍树生就没有自己想得这么多呢？他绕过千丈，在山崖前站定。陡峭的山崖好像要倒在他上，压得他不过气来，耳边尽是千丈破空的呼啸。半个月的功夫没来，山崖上星星都是晶菇，长势很是喜人。

晶菇是黄洋岭的特产，倒不是响潭才有。因为这里山势险峻雨又充足，所多的就是瀑布跌，有瀑布的地方往往就有晶菇，都生长在瀑布后面的山崖上。崖上的晶菇看起来就和普通的菌差不多，粉红海碗大小的一个疙瘩贴着崖生来，那是晶菇的母菇。可是母菇是吃不得的，只有它长得壮大了，等它将要分生的时候把那枚菇切落下来养着，长大了才好吃。要是一时失手没有采下来，菇自行脱落中也能长大，可是离即坏，那就没法养了。山里的拾菇人也有不少，各自都守着一瀑布潭，只有在响潭这里拾的最好。一般的菇养在里能长到面盆大小，响潭的菇却可以养得如小桌面一般。养来的晶菇的味好像是猪，切下一块不久还能长回去，边切边长总能活上两三个月。青石城里中上的人家几乎都在缸里养上一两只晶菇，日常餐桌上就绝不至于寡淡。

，从山谷里往下看，那潭像是块极大的翠晶，层层叠叠透亮的蓝和绿闪动着，清凉的觉可以从睛一直透到心里去。可是谁也不知这潭真正的颜是什么，因为绘影的颜和潭织在一起，凝成一个生动的整。它从潭底浮起来的时候，千丈躁动着为它加油叫好，翻翻的白狼把整个潭都覆盖了。可是忽然间，激的波又像犯了错被抓住的孩一般羞涩起来，千丈安安静静地注碧蓝的面，连一狼都激不起来，潭平静得好像是一面镜。采晶人都知，这就是绘影了，虽然还是没有人知绘影到底是个什么样。

绘影的躯柔而有弹，它稀薄得像，却又厚重如冰。这么多次，每次走在绘影上宣井童总是会有一错觉，似乎脚下这块起伏不定的面会悄无声息地裂开一个小，他一脚踩下去的时候就会沉无底的潭。谁知绘影和这潭的分别呢？对它来说这也许只是个小小的玩笑。当然，宣井童知绘影不会跟自己或者任何一个采晶人开这样的玩笑，对于绘影来说，唯一看得见的就是潭边大青石上一袭红衣的守潭人，所有其他的生命大概都和灰尘一样无关轻重。